集二十万兵力攻打扬州最南面的军镇峡口。当时峡口不过有两万步卒和八千重骑,兵力悬殊,主将元恒彪坚守城门,但两万步卒就是日夜不眠夜也耐不住二十万兵马不惜代价地轮番强攻;城墙虽厚也耐不住一轮又一轮的火攻,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离峡口最近的蚍蜉就是日夜兼程也得五天后才能到达峡口,就是到了峡口又能怎样?傅东风带走了三十万兵力,菩萨蛮加上蚍蜉一共不过五万兵力且又是疲劳之师,绝无一战之力。
一个人能否被称为枭雄,绝不是看他在太平年里的治世,而是看他危急情况时是否能力挽狂澜,杀伐果断。敢赌才有赢的机会,这赌的绝不是运气,而是魄力。
傅帷当时在蚍蜉任守将,断定南蛮会在攻破峡口后直奔蚍蜉,因为如果南蛮攻打菩萨蛮或者是直奔扬州城那么绝对是好进不好出,待傅东风领大军赶回扬州正面出击,蚍蜉军镇的军队从后包抄,那么无异于关门打狗,南蛮就是有四十万大军也是有进无出。
傅帷令副将韩森带领两万步卒前往襄西平原,自己则带领七千轻骑,从小路赶往从峡口通往蚍蜉的必经之路--落凤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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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这辈子要交代在这了,娘嬉皮的,真想再喝一口剑南烧。”元恒彪满身是血,有自己的,有袍泽的,也有南蛮的,没有太多气急败坏的狰狞,也没有太多人之将死的不甘。
“哈哈,老子这辈子值了,骑过最野的马,喝过最烈的酒,用过最快的刀,年轻那会还抢过南蛮部落的公主,还没到峡口就给老子在马上办完事一枪挑死了,好不快活。咳...咳...”
李伟超,峡口的副将,若不是屡次违反军纪事后又将功补过,就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杀的,当然若非如此峡口的守将就不是元恒彪了。李伟超倒下了,很快就被前赴后继的南蛮步卒削去了头颅,一颗副将的头颅对小兵来说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锦旗十万可斩阎罗,老子也不差,有三万兄弟陪着,大将军待我先去阴朝地府开路,到了阴间咱们还要征战九州,马踏四方。”
元恒彪一共有三个儿子,都葬身在了峡口,家里就还有一个小女儿,但是他不担心,他相信大将军不会亏待他小女儿。跟随大将军征战二十余年从来没想到能活到这个年纪,最后还能有个闺女,清明时节也有人给上个坟烧个纸。比李伟超强,李伟超一生未娶更无一儿半女,连个衣冠冢都没有,只剩一抔黄土,不过是历史的尘埃。
多年以后元恒彪、李伟超作为峡口军镇的主将和副将可能会被以后的傅家军记住,但剩下那将近三万的士卒可能连他们的营号都会被遗忘,更别说他们的名字了。谁会记得他们?是傅东风还是傅帷?或者是扬州的百姓?都不会,他们终将会被历史的年轮碾碎,被世人所遗忘。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峡口军镇攻破后,二十万南蛮军队四去其一,还剩下大约十五万士卒,直奔蚍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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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西平原。韩森率蚍蜉军镇步卒比南蛮士卒早到一天,埋伏在落凤坡下襄西平原的大道两侧,等待时机。
南蛮的疲劳之师从落凤坡急驰而下,浩浩汤汤十五万大军,从前方到后方布满整个落凤坡。韩森则一直按兵不动,他在等。待一半左右的南蛮士卒下了落凤坡,韩森率领两万蓄势待发的步卒从中间猛然杀出,嘶喊声震彻云霄。
南蛮士卒突受袭击,且不知敌方有多少兵马,顿时阵脚大乱。坡上的军队不知坡底的情况只顾往下奔走,死于战马和同袍踩踏的士卒不计其数,坡下的士卒转身仓惶回击,连绵不断的南蛮军队好似一条丝绸被撕裂了一个缺口,且这个缺口在不停地扩大。
落凤坡上,傅帷率领七千铁骑,俯冲而下。南蛮军队腹背受敌。如果刚才还只是乱了阵脚那么现在则是完全的溃败。好多南蛮士卒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被人削去了脑袋,砍去了手臂。蚍蜉军镇的轻骑利用战马俯冲下来的冲力,像是一把利刃,彻底凿开了南蛮军队的布防。
四个时辰后,这场近二十万人的战役以傅帷和两名死士拉下了帷幕。在夕阳的照射下落凤坡好似一条红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汇入襄西平原那片不见边际的血海中。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肢断骸,仿若人间炼狱一般。傅帷浑身是血,铁衣尽碎,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刀伤哪里是枪伤,哪块是身上的血肉而哪块是碎了的铁甲亵衣。若不是有随身保护的死士,可能连傅帷的尸体残骸都找不到。
落凤坡和襄西平原成了人间最大的屠宰场。傅帷则踩着这二十万人的尸体,成了元贞年间的第一位人屠。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们对权力的欲望就像那熊熊燃烧的野火,那埋没的士卒就是那平原上的野草,一茬接一茬,一季又一季,没有尽头。
次日,傅帷被封血衣侯,赐万户。
落襄原上血,皑皑血衣侯。非是王侯命,血深似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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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晚上,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家宴。参加晚宴的只有傅帷,傅心,大夫人韶欣蕊,二夫人扈燕姿,以及两位傅东风的侍妾,姬雨、孟乔。
傅东风还在从皇城赶回来的路上,而且就算是回来了也得先去军镇。现在军镇峡口已毁,诸多事情需要处理。本来傅帷是要留在峡口的,只是伤势太重,担心南蛮或者其他藩镇势力的死士碟子趁虚而入。毕竟傅帷不是三教中人,一个以力证道的武夫又没有达到武圣的超凡境界,只是大抵相当于佛家入门的金刚镜,留在峡口始终是个危险。
武学四大境界:佛门的不败金刚镜,道家的至圣乾坤镜,儒家的超凡入圣,武夫的武圣。而武夫的境界又比较复杂,分为一品,二品,三品;一品相当于登堂入室,分为金刚虚镜,乾坤虚镜和武圣。
佛门的不败金刚镜,出自佛门三藏法师鸠摩罗什的经典典籍《金刚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所见所听所感,皆是虚相,那么又谈何生灭。金刚镜的精髓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万象皆虚妄。
道家的至圣乾坤镜,出自道家鼻祖老子的《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一己之力,可知万物,可通乾坤。乾坤镜的优势在于可感知世间细微的变化,与天共鸣,可知生死。
儒家的超凡入圣出自儒家圣人张载的四愿,“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通晓万物,彰显天道,心怀天下,悲悯苍生。学不贯古今,心不近仙,古不近佛又何谈圣人。
武学四大境界,不分高低。
关于武夫的一品三境,除了武圣,其余的境界并非真的境界,是虚境。与佛门的不败金刚,道教的至圣乾坤不可相提并论。至于武夫的一品三境,究竟孰胜孰强,也并非定数。有人曾一辈子止步于金刚虚境,但无论与谁敌手,皆能五分胜负。也有人曾故意滞留于乾坤虚境,但其洞悉万物的神通却与道家的乾坤境几近相同......
当然,除了儒释道三教的高人和江湖上以力证道的武夫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人。这些人并不在儒释道三教的轮回中,也不在武夫一品三境的框架之内。他们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因为他们同万千江湖儿郎一般,刀口舔血,漂泊无定。但他们又不完全是江湖儿郎,因为他们没有思想,更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刃,无孔不入,沾满鲜血,令人望而生畏。这群可怜、可恨,亦或者说既不可怜也不可恨的人,没有儒释道的诸多忌讳,也没有武夫的具体境界,他们有的只是杀人的手段。
一群注定见不得光的人--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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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大公子傅奔和大小姐傅心都是大夫人所生,傅奔四年前去了儒家圣地天坛求学,师从大儒王贲,一年只回家一次。二公子傅流是二夫人扈燕姿所生,从小被英雄冢冢主白胜看中,收为关门弟子,一年中少有在家。
东傅英雄冢、西晟小轩窗、北蒙剑坟窟、南若温柔乡被称为大梁的四大武学圣地。实际上这些“圣地”并非真的圣地,不过是藩镇势力扶植起来的傀儡罢了。
傅帷是偏房所生,生母去世的早,傅帷也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但偏偏这样一个庶出的三公子被丢到军镇历练,得以培植亲信,况且傅奔、傅流又不是扶不起的纨绔子弟。
无人知道征东大将军傅东风真正的想法,也没人敢去窥探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