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夜,大雨倾盆。
迈巴赫的车窗紧闭,厉北辰修长的十指泛着冷然的苍白,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车窗上。
白皙的手指微蜷,低在削尖的下颔。深邃的利眸敛而成狭长,极力压制的隐怒,冷冽慑人,若有所思,却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二十多年了,他的生母竟然能笑着喊他‘北辰’,就像所有的罪孽与怨恨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仅仅是因为血缘,他就要叫那个女人一声,妈?
以前每年在国外,夜深的时候,他总是特别希望接到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母亲的女人的电话,哪怕嘱咐他一句,自己好好过,别太累,也可以……
可是没有。
滂沱大雨,越下越大,将整座申城笼罩在一片迷蒙中。
夜幕寂寥宽广,没有尽头。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暴雨中绵延的大道,眸色倏然变冷,嘴角轻嘲地勾了勾,“血缘,又怎样......”
车开到半路,旁边的人儿都没半点声响。
厉北辰以为她睡着,也省心清净了不少,利眸的冷冽与焦躁随之也浅了些。
“厉北辰......”毫无防备地,轻轻糯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力。
厉北辰的眼皮跳了跳。
他薄唇紧抿没说话,知道她还有下文。
雨轩咬唇,抬起食指,在被大雨冲刷的车窗上,有意无意地画着横横竖竖。
她讷讷的,憔悴的面容越发衬地她虚弱不堪,“厉北辰,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几近二十年,那你不觉得自己很孤单吗?我猜你肯定很孤单,所以才会那么恨莫阿姨吧?”
这样自以为是的自问自答,在暴雨倾盆的深夜里,显得突兀而犀利。
国外的十几年,那不是他喜欢提及的事。
厉北辰冷冽的眸光一沉,霎时间染上猩红。冷峻的侧脸,不悦地紧绷,阴鸷而危险。
下一瞬,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倏然一个急刹车。
“嗞!”迈巴赫溅起一滩的雨水,骤然停滞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他撑着单臂,倾身向前,冷冷低沉道:“施雨轩,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一场商业联姻,别那么自作聪明。”
他的一字一句,像是要将雨轩整个人都冻到骨子里去,令她只觉得寒意瘆人。
本以为他不顾大雨倾盆,特地从华都首府赶到莫舒雅的别墅,或多或少是因为担心她还在高烧的虚弱身体,毕竟,就算是商业联姻,也是未婚夫妻一场。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连厉北辰与莫舒雅尖锐对峙时,说的那句‘你瞒着我将她从医院接到这里,难道她就吃的消?’,只不过是因为他恨莫舒雅,才会恼怒到青筋暴露,根本就不是因为担心她才会那么愤怒地怪罪莫舒雅。
亏的她,在那一刻,竟有些许感动。
这么看来,她确实是自作聪明了。
从今往后,她会牢牢记住,‘不过一场商业联姻’,这八个字。
后半路,雨轩没再跟厉北辰说一个字,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疲倦地将脑袋搭在车窗上,听着啪嗒啪嗒的落雨声。短短的一段路,她接了一条简讯和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