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少捧着茶盏,轻轻推开门,垂头躬身的走进去。
出乎意料,房里只有一人。天青色锦袍柔顺披身,色泽如春荼,那人斟茶,闲闲抬头,长睫抬起,眸里流转光辉胜过万江灯火灿烂。
瞧见长少,苏鸪眉眼微弯,一双琉璃色十分宜人。
“木姑娘,辛苦了。”
长少怔忪片刻,费劲力气收回自己的三魂七魄,胡乱点头走向前。
“还顺利么?”
苏鸪偏头,眸光定定的看向她,眼里墨黑似万丈黑水深渊。
“我已经开始服侍三殿下。”
苏鸪那边默了一刻,“服侍得顺利么?”
长少抬头,视线撞入了他的眼,她没有躲,依然看着他,半晌才点点头。
除却被踩在地上的那瞬,其他的还算顺利。
苏鸪衣袖一抬,一盏茶被推在了她面前,抵着茶盏的手指白皙如玉,似是晕着浑莹,一看就是个金娇玉贵的小主。
长少垂头,默默端起茶杯抿着,任那清苦茶味盈满舌腔,那被踩在脚下受辱的愤恨搅着茶苦,汹涌入心,握住茶杯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长少狠狠闭眼,掩饰住里面的情绪。
“木姑娘?”苏鸪察觉她的情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眉心微蹙。
长少马上睁眼,朝他露齿一笑,颊边梨涡浅浅,恍如梨树开花,簇簇纷扬。
“没事,”长少站起身,“多谢苏大人款待,奴婢该走了。”
又对他行了一礼,转身欲退。
“等等。”
长少步伐蓦地一停,狐疑转头,看着案几边身姿修长如玉树的少年,他眼里的神采黯淡了几分,脸色阴晴不定。
“你的背,”
长少一愣,突然想起班焕踩在她背上折辱,一定在衣服上留下了鞋印。天杀的!那她一路走来该有多少人看见!
苏鸪走来,挡在她身前,“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们害得!
长少怒气冲天,心中着实郁闷,几欲喷血。
但他是贵人,草民的牺牲自然是荣幸的。
长少嘴角扯了个弧度,皮笑肉不笑,“无事,小人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苏鸪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直直看进长少的眼里,声如玉碎,“班焕他出手打你了。”
长少面无表情,转过身,“服侍三殿下是奴婢修来的福分,不管他如何对待,奴婢都心甘情愿。”
又转头恭敬的朝他行礼,“苏大人,奴婢真的要告辞了。”
苏鸪凝视她良久,终是侧身让开。
长少抬脚急急往外跑,脚步匆匆,冷汗直流,要是让班焕知道自己有二心,落到他手中,那是生不如死!
慌忙奔走间,一人同样脚步匆匆,连走带跑迎面而来。长少瞪大眼睛,躲闪不及。
肩膀一痛,长少惊呼一声后退,堪堪稳住身子。定眼一看,却见那人已是被自己撞得四脚朝天,倒在地上骂骂咧咧。
“呀,客官,真是抱歉。”
长少看他衣着华贵,袍角丝纹精致,应是个富家公子,只可惜弱不禁风,一撞就倒,比林黛玉还黛玉!
“臭丫头!还不快扶本大爷!”
忙赶过去扶起他,长少道歉兼陪笑,刚扶住他的肩膀时,那“黛玉”公子转过头,四目相对,公子面肤白皙,略显清秀,只是眼下萎顿的脸色似曾相识,
覃家二郎,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