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士郎彻夜未眠。
他在安哥拉曼纽离开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巡游。他发现大街上依然不时有警车的鸣笛,似乎冬木市的深夜杀人事件还在继续发生。他想走进一些,但被警察拦了下来。
在返回医院的路上,卫宫士郎在一家餐馆为saber买了便当。回到医院时,已经是第十日的凌晨了。
“远坂有消息么?”卫宫士郎将便当递给saber,问道。
Saber看见便当,疲惫的眼神一下就亮了。卫宫士郎觉得这真是最简单的哄saber的办法,那眼神简直像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
“还在里面,已经很久了。”saber边打开便当边回应道,“不过我相信凛一定没事的。”
快要天亮时,终于有医师走了出来。
“病人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句话简直像是甘露。
“太好了,辛苦医生了。“卫宫士郎如释重负。
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了,明天再来看远坂。他这样想到。但他并没有,这个念头从卫宫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便在医院的椅子上睡去。
直到将近黄昏的时候,卫宫士郎才醒过来。
“士郎,你醒了。”Saber守在卫宫士郎的身边。卫宫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睡去的椅子上,而是躺在病床上。
“我看士郎睡着了,就请求值班医生能不能提供一张空床。幸好现在医院的病人还不算太多。”saber说。
士郎仰头看着saber,他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醒来时看见saber守在自己身边了。在睡意初醒的朦胧中,他望着saber的脸,感觉恬静而美丽。他很感激,同时也很庆幸,庆幸在那个命运的夜晚,他遇见了这个少女。
“士郎,有事吗?”
“……嗯?没。“
“那士郎怎么一直盯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嗯,不是,”士郎赶快把目光移开,“哦,我是想问,远坂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我问医生,现在还不能进去探望。”
“哎……saber是一直没休息吗?“
“我刚才有小睡一会儿,其实servant并不是很需要睡眠,睡眠能让我们缓慢恢复魔力,但也仅此而已,servant通常是不会因为睡眠缺乏而疲惫得难以战斗的。”
“那就好。”
士郎从病床上坐起来,活动了活动身子,感觉精力基本恢复了。
“saber,我们去镇上转转吧。“
卫宫士郎和saber走出了医院,穿过商业街,一直往东走。此时是傍晚时分,工作的人们大都在此时下班,路上的人流显得密集。他们从人流中穿过,走到了卫宫士郎的学校穗群原学园附近时,行人才显得少了一些。
穗群原学园依旧紧闭着大门,卫宫之前收到通知,假期的时间又延长了。据说是学校的某位老师也卷入了冬木市的杀人事件中,考虑到师生的安危,校方不得不推迟重新开学的时间。大多数学生们欢呼雀跃,他们总以为那些什么杀人事件都与己无关,离自己很远,甚至希望这事件永远不要解决。
只有卫宫士郎在内的少部分人知道,杀人事件不过是说辞,真正的事件是圣杯战争。他当然知道那个卷入“杀人事件”的老师是谁,那时的场景,他清楚的记得,漆黑的天幕下,caster把那个男人抱在怀中,而那个男人的身体逐渐冷却。
在学园的不远处,卫宫前几天曾碰见过伊莉雅。
他在想,也许那个时候就应该说服伊莉雅和他们联合。如果有barsarker的加入,之后的战局也许会有所改变。
当然,这在现在只是一厢情愿的推测。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河边。
未远川。
这条名叫未远川的河横贯了整个冬木市,西面是卫宫他们所在的深山町,东侧则是新都。据说这大河连通地下灵脉,这使冬木市作为极好的灵地,几百年来吸引了许多魔术师到此移居。
这也是圣杯战争在这个选择城市举行的原因。
“我记得saber说过,你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也作为servant被召唤出来参战,是吧。“卫宫士郎走到河边,默然地望着远处的河面,河面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橘红色的波光。
“是的,我当时作为艾因兹贝伦家的servant被召唤参战,而master就是士郎的父亲,卫宫切嗣。”saber直言不讳。
“saber觉得,切嗣是个怎样的人?”
Saber没想到士郎会问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那我就直说了,士郎。说实话,之前我听到你和大河谈论卫宫切嗣的时候,我有些不相信,我难以相信你们口中的卫宫切嗣与当时我的master是同一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卫宫切嗣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他的作风完全背离骑士道,甚至没有一个正常的人所应具有的善良、宽容,和同情。不,应该说他心中的善良是完全扭曲的。我一直认为,他的最终目的是正义,是全人类的幸福,因此即使方式不同,我和他也是能够合作的,但是我错了。卫宫切嗣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择手段,为了圣杯连最珍爱的人都可以摒弃,这是我所不能理解也不能忍受的……老实说,我再也不想卫宫切嗣这种人成为我的master。”
卫宫士郎望着saber瞪大了眼睛,他其实并不是惊讶于saber对切嗣的评价,在圣杯战争最初拜访言峰时,言峰也作过类似的评价,卫宫已经有心理准备。他惊讶的是saber说起来简直滔滔不绝,像是倾倒苦水一样。
“……士郎,如果我的评价让你感到难过,我很抱歉,但这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卫宫切嗣。”
“嗯嗯,”卫宫摇头,“难过说不上,我倒是很惊讶,saber对切嗣老爹的怨念看起来很深呢。”
“士郎,这怎么叫怨念,这是很严肃的事。”saber有些不高兴。
“哎对不起,saber别生气……”士郎道歉,“我只是想,也许圣杯战争会改变一个人吧。我不知道切嗣当年为什么会那样,我印象中的切嗣一直是个温和的、与世无争的人。”
“……也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欸saber不会对我也有意见吧,我毕竟是切嗣的儿子,作风难免和他相似,会不会有什么地方让saber不快,但saber一直忍着……”
“不,没有的事。”saber打断了士郎,她的眼神变温和了,“士郎的作风,在我看来一点都没有卫宫切嗣的影子,完全是大相径庭的……我很庆幸士郎是我的master。”
“哦……哦。那就好。”士郎把头扭开。
“其实,我今天主要想问的,是有关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英灵。”
“嗯。”
“伊莉雅说,他是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远坂家召出的servant,那saber应该认识他吧。”
“saber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英灵?在之前的战斗中,我感觉那家伙真是非常强……强到有些犯规了。“
“那家伙……确实很强。在上次圣杯战争中我和切嗣走到了最后,而我最后面对的敌人,就是吉尔伽美什。”saber说。
“这么说,saber是将他打败了?”
“emmm……不是,我们的战斗没有分出结果,在那之前……圣杯就被切嗣破坏了。”
“哦,原来是这样……”卫宫士郎显得有些失望。
“怎么了士郎,你是觉得我战胜不了他么?”saber走近一步质问道。
“额……saber觉得,自己和那个叫吉尔伽美什的英灵战斗,有多大把握能赢呢?”卫宫士郎面对saber的质问显得极其的圆滑。
“哼,吉尔伽美什固然很强,但要是我在百分之百的状态,那家伙最多和我四六开。”
“……谁四,谁六?”卫宫士郎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saber一脸凶相。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蛤蛤蛤,哈蛤,……”
“吉尔伽美什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王,他的宝库中拥有几乎所有宝具的原型武器,可以说是最初的王者。但是,这个人心中的王道是十分自私的。”saber说。“我对他的了解也有局限,但我可以确定,这个英灵绝不是善良之辈。他对这个时代的人类,乃至这个时代都没有好感。他总认为一切的宝物都是他的,而没有用的东西应该被清除。”
卫宫士郎默默地听着。没有言语。
“士郎,我不知道为什么吉尔伽美什现在成为了言峰绮礼的servant,但圣杯落到了他们两人的手里,我认为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我知道。”卫宫士郎当然清楚。不论圣杯的降临会带来什么灾难,那两个家伙都不会在意。
不过问题是,刚才saber说,那个英灵拥有几乎所有宝具的原型武器,这点让卫宫士郎非常在意。
无法战胜的强大。
“saber,我的确想要阻止圣杯的降临,阻止他们利用那样的圣杯,但是……“
“我明白士郎的意思,我知道,士郎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会去的吧。“saber说,”那就不用犹豫了,我相信士郎的决定,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我永远是士郎的剑。”
两人巡游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幕笼罩了大地。返回卫宫邸的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走到一个小巷中时,saber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远离繁华地区,四周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怎么了,saber,这里离卫宫邸只有……”
Saber迅速作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士郎立刻不再说话了。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有从者的气息。“saber低声说。
“什么?”
“虽然很微弱,但是我感受到了,有servant,就在不远处。“saber说道。
“是吉尔伽美什吗?“
“不,不可能是他,应该是其他某个还没死去的英灵。“saber说道,”士郎你就留在这里,我去看一下。“
说完,saber压低自己的脚步声,跑过去了。
士郎愣了几秒,他当然不会听saber的话留在这里,迅速跟了上去。
向那个地方靠近时,卫宫士郎闻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卫宫士郎不禁联想到最近冬木市连续发生的暗夜杀人事件,难道今天他们恰好遇到了吗——
转过拐角。在漆黑与浓重的血味中,他们看见了真相。
角落,一个漆黑的影子伏在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尸体上,手中握着无法辨认的武器,似乎对这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进行着切割。
士郎看着这一幕,怔在原地。这一刻他终于没明白了,冬木市的杀人事件,真凶不是caster,不是rider,不是这次圣杯战争中召唤出的任何servant。而是……
“住手!回答我,你是什么servant!”saber看见这一幕,也大约明白了。
黑影抬头,发现了卫宫二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它没有回答,他似乎也明白战胜不了saber,转身准备逃离。
“你如果不回答我就攻过来了!”
saber怎么可能让黑影逃掉。一瞬间,铠甲覆上了saber全身,隐形的圣剑已然出鞘!她以狂风一般的移动能力,刹那间逼近了黑影。相比之下黑影的反应则显得太缓慢了,在saber举剑的一刻,甚至没有来得及拿武器抵挡。
“不可以!住手!saber————!!!”
卫宫士郎在在saber斩下的前一刻,抬手使用了令咒!
“士郎,你是在开玩笑吗!!”saber朝士郎怒吼道。她因为令咒的缘故,强制放下了剑。黑影抓住这一刻的时机,立刻逃向了远处。
士郎没有回答,默默注视着黑影的远去。
“士郎,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虽然我不清楚他是什么servant,但毫无疑问他就是这几日杀人事件的元凶!这种事不是士郎最痛恨的吗?!”saber走过来,愤怒地质问。
“对不起,saber……只有这个servant,不能死。”
“为什么?士郎莫非知道这个servant?”
……
“是的。他是……我的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