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良久良久，对方都没有回复，就在阿姜沮丧着脸准备起床的时候QQ的提示音响了。
她兴奋的拿起手机，“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这样突如其来的邀请，让阿姜的眼睛里溢满了惊喜与意外，一点也不突如其来，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三年了。
晚上和姜涞一起吃饭那肯定不能带着颖儿了，阿姜得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每每想出来一个，下一秒就被自己的理由给推翻了，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一开口便说了大实话：“颖儿，晚上姜涞约我一起吃饭……”
颖儿了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阿姜的脑袋：“得嘞，我自个儿吃饭去！”
“那个……颖儿，你可不能生我的气！晚上回来我给你带珍珠奶茶！”
“不生，不生！颖儿不生气，你快回宿舍换身衣裳！”颖儿推着阿姜卷入了人流之中。人头攒动，阿姜很快没了踪影，颖儿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去，原来是和自己同班的萧乐，他的身后便是姜涞。
姜涞反戴着帽子，俊脸凑过去朝颖儿笑得满目柔情，颖儿惊了几秒，很快恢复平静，在心里咒骂了姜涞一声，果真是花花公子！真替阿姜觉得不值。若他做了对不起阿姜的事，她定饶不了他……
阿姜换好衣服，匆匆忙忙的下楼去，槐树下姜涞穿着一件红色t恤衫，头顶的余霞透过枝杈绿叶琐碎地散落在男生额前的鬓发，听到脚步声靠近，男生眯着眼转过身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皮底下投下半月型的阴影。
阿姜走过去，带起一阵风，风一吹粉白的槐树花就簌簌地飘下来，像一只只黄昏中的白色蝴蝶，落在少年的头顶和肩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融，阿姜觉得自己浑身都如触电般一抖，两人都很不自然的收回各自的眼光。
“走吧，天还没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姜涞突兀地伸出手，指头圆润，掌中的纹线清晰可见。
阿姜不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那一接触，是实实在在的温度，掌心的温度高得热出了汗。
他拉着她走在街上，像情侣一样，而这一切来得太不真实了，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姜涞时不时地看她，时不时地停下来帮她捋一捋头发，她看到了，他要带她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供人休憩的小亭子，中间有四根红色的大柱子支撑着，亭角如展翅的大雁，是一个很普通的亭子啊。
她正要往亭子里走，姜涞一用力拉着她下了石阶，石阶很窄两旁都是绿色植物，只容得下两个人，她和姜涞几乎是紧挨着彼此过去的，顺着石阶走下来，眼前一片明朗，漂亮的彩灯挂在低矮的植株上，是一片天地。
她看到诺大的草坪上有很多情侣躺在上面，暧昧的动作让阿姜的脸顿时一片羞红。她被姜涞拉着来到没有人的一块干净草坪上，他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湖心，湖面被风吹过在黑夜里波光粼粼，像极了男生的眼睛。
阿姜也坐下来，看着男生赏心悦目的侧颜，眉毛秀长，眼睛弯弯，嘴唇饱满如樱桃，向下看就连锁骨都那么性感撩人。
他忽然弯下身来把头枕在阿姜的腿上，闭上双目。
遥远的回忆像是被人拉开了阀门，他很少提及伤心事，却在她面前袒露无疑。
“在淮远附中，我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黑暗中男生低沉温柔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阿姜歪着头听着，但之后就没了声，她以为姜涞睡着了在说梦话。
“我为她打过架，因为高三的一个男生老是骚扰她，我看不惯就替她打了那个男生，受了处分也挨了打，然后……她因为愧疚成了我的女朋友。”
男生的睫毛一动一动，眼睑处有泪流过的痕迹，他顿了下，继续往下说。
“我生日那天她也来了，我真的是太喜欢她了，那天晚上没忍住就和她发生了关系。”
她低头看姜涞紧皱着眉头，表情充满了懊悔与痛苦。
“所以她怀孕了，辍学了。”阿姜抬起头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明明灭灭地正在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移动着。
她知道这件事他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因为这件事早在淮远附中传的翻云覆雨。
他“嗯”了一声，“我也想跟着她辍学，可我爸不同意，还给了她家一笔堕胎费，之后又给了她家一笔钱让她们一家子离开我的视线……告别时，她居然笑着说不爱我，从来都没爱过……可我那么爱她！甚至去我爸公司找我爸评理……可她却说不爱我！”
这件不堪回首的旧事就跟一根刺一样，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伤得他满身鲜血淋漓，阿姜伸手捂住他的嘴，心疼的看着他，“你不用再说了……我爱你。”
他睁开眼睛，看着女孩白净如玉的肌肤，“阿姜，你再说一遍！”
她的眼神真诚地看着姜涞的眼睛，她说我爱你，姜涞。
他的手覆盖着她的手，一不留神，姜涞一跃身反将她轻轻压在身下，身下的女生有着让人垂涎欲滴的脸，晚风一吹，女生的头发被轻轻吹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尖久久挥散不去她的香味，这种时不时地触碰让他体内压抑着的欲望彻底喷薄出来。
阿姜看到他迷离的眼神，还有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太伤大雅，他们不应该在餐厅吃饭吗，怎么会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她忽然觉得男生有点陌生，陌生到有点害怕，刚才还默默流着眼泪的脆弱无助的少年顿时化作了一匹凶猛有力的豺狼，将手伸进她的领口里，来不及拒绝，姜涞就直直地挺身而入，疼得阿姜掉了眼泪，她不敢让周围人知道，便小声地喊着：“不要……求你了……姜涞……不要！”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弃了，她只能勒着男生的脖子，企图能够让他死。
男生哪管阿姜的求饶，失了智一样红着眼，“你不是说爱我吗？嗯？刚才你还说爱我……”
阿姜拼命的摇头，她才不爱他，他是个禽兽！她才不值得她爱！
宿舍里，颖儿一个劲地求着宿舍阿姨开门让她出去，这么晚了，阿姜说要买奶茶送给她可到现在都没回来，怎能教她不担心，“阿姨，求你快开门，我朋友不见了！”
宿舍阿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学校规定，宿舍晚上十一点准时闭门，你是想要违反学校规定吗？要找人早干嘛去了？”
颖儿急得也没法子，在门口蹲了一晚上。
05
夏日的夜晚极短，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姜便醒来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她吃力地坐起来，看着鲜绿色的草丛上布满了红色干涸的血渍，仿佛提醒着她在这里昨晚发生了怎样一件令人咬牙切齿的事。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不知道是怎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学校的。颖儿看到她，赶紧站起来拍打宿舍阿姨的房门。
宿舍阿姨揉着眼，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看着颖儿，“真服了你了！”
她看着大门外失魂落魄的阿姜，心里涌出来不好的预感，她不敢去碰阿姜绷直的身体，她只默默地跟着她回到宿舍，看着阿姜机械性地打了盆热水，褪掉衣服，然后清洗自己。
颖儿把她的宿友都轰走，“你们赶快走吧，她只是不小心掉进了水池子，你们别问了，快走，记得帮她请假啊！”
她的阿姜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淤青，脖子上还有深一块浅一块的吻痕。颖儿心疼地一把抱住阿姜，“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告诉你，让你远离他，他是个魔鬼！是个衣冠禽兽！”
阿姜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下来，“不怪你，怪我自己，昨晚他说出他以前的事……可我……”
她抽噎着，抹着眼泪，“我就跟着了魔似的，还说爱他……我太笨了，换作别人早该知道他的为人了……呜呜……”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天……
趁着天黑颖儿跑出校外医院买了避孕药，医生用见怪不怪的眼神笑眯眯的看着她，还问她：“事前还是事后？”
她才懒得理他，拿着药就跑了出去。中途去了家蛋糕店，在那里还碰见了姜涞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是阿姜班的班花，看到谁都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付了钱，经过姜涞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一股恶气说：“姜涞！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不怕哪天下雨天打雷劈！”
姜涞倒不介意地笑了一下，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做出畜牲一般行为的人居然还能笑出来，最主要的是那笑居然还能纯良无害，她转过头，对他身后听得一愣一愣的女朋友说：“找男朋友最好擦亮眼睛找，别光看外表，外表再怎么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住本性的丑陋。”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回到宿舍，亲眼看着阿姜吃下药才放心，“一天没吃饭了饿坏了吧，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记得吃！”
她忽然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氤氲的水汽让她的鼻尖酸酸的。她边吃边哭，泪水打湿了裙子。
一个晚上，她都没睡，睁着眼睛也没觉得困。早上，她像往常一样洗漱，然后跟着宿友去教学楼上课。
上大课的时候，他看到了她，有点恍惚，课上他从来不听从来都是低头玩手机，可这次，他坐的很端正，而且一直在偷偷观察阿姜的一举一动。她看到阿姜脖子上戴着的丝巾，是为了故意遮挡他那晚留下来的痕迹，不觉心里有点发闷。
她表情严肃，一点也不温柔，嘴唇发白，也没以前那么好看了。他有些恹恹地转过头，看见简怡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
生气归生气，可她还是粘粘地温柔问：“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姜涞很敷衍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一下课，女生就彻底崩溃了，也不顾及女神的形象，拉着姜涞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半步，“你到底爱不爱我？回答我！”
那么多人的目光聚集过来，阿姜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早早地离开了。
“别闹了，行吗？”她不要面子，姜涞也是要面子的。
“你说你爱我，那你上课怎么连看都不稀罕看我一眼，余姜一来你就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她？”
像是被人点燃了火线一般，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我们结束了”，他猛地用力甩开她的手，绝尘而去。
06
回到宿舍，他翻开手机，看着阿姜不再跳动的灰色头像，心底忽然想请求女生的原谅。他打开聊天界面，迟迟没有打出一个字，他翻着翻着，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眼眶有些湿润。阿姜是个暗恋自己三年的女孩，知道自己的身高体重，爱好生日，她还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是第一个那么真诚地说爱他的女生。
他想好了，要买来一卡车的黄色玫瑰以此赔礼道歉，只为求得阿姜的原谅。他要浪子回头，以后只对她一个人好。
可没想到，一个在策划着得到原谅，而另一个已然恨之入骨。
他在阿姜的宿舍楼下摆满了黄色的玫瑰，自己就站在槐树底下，月光浅浅，忧伤的洒在他的脸上。
来来往往的女生指着树下的姜涞说，“哇，快看，那个男生好帅！”
室友朝着楼下看了一眼，感慨地说：“新世纪的姜涞公子，不知在等哪位伊人？”
“在哪？在哪？我要看看！”
比起她们，阿姜就显得镇定多了，她泡了泡脚，拿毛巾耐心地擦干，然后端着一盆洗脚水，往阳台走“你们让开一点！”
哗啦一声，一盆水如数浇在了姜涞的身上，像是倾盆大雨告诉他不要做梦了，她不可能原谅他了。
不一会儿，从黑暗里走来一队穿着制服的人，他们掏出证件，拿出冰凉的镣铐铐在姜涞白皙的手腕上，说：“白天有个女生向我们报了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姜涞没有反抗，也没有打电话请求爸爸的帮助，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走之前还不死心地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
阿姜赶紧蹲下身来，把头埋进膝盖里，这时颖儿也来了，抱住无助颤抖的阿姜，“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我爸，你要相信我爸的能力，他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开庭那天，她穿着那天晚上穿着的那件裙子，没有缝补，裙子就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他出来时，眼光一直在搜索她的身影，她故意别过脸不去看他。
依照姜涞他爸请来的顶尖律师团队，只要姜涞诋毁不承认就能成功被无罪释放，因为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个地方一没有摄像头，二她也没有证人作证。但姜涞一口咬定，字字珠玑，“是我做的，我认罪！”
他爸气的脸通红，一身的素养顿时抛在了脑后，恨恨地对着儿子说：“出来之后也别认我是你爸爸！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说完就气倒了。
她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宿友纷纷跑来劝她留下，可她执意要走，谁也留不住，说有什么能让她有留下来的理由，可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颖儿。
她的颖儿一直都默默地守护着她，谦让着她，小时候给她换彩画本，明明自己也超级喜欢，给她送鸡腿吃，明明自己能够吃完两个鸡腿，就连现在，她受了欺负她还一个劲地责怪自己，跟爸爸说，如果没有帮阿姜打赢官司就不要回家了！她的女儿会因内疚而死去。
她觉得自己亏欠颖儿太多了，多到自己这一生都还不清，她闭上眼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颖儿。
“颖儿，你是乌龟吗？走快点！”
“你等我一下嘛，阿姜！我腿短走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