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霍易这么一番折腾,刘演对林页三人更是敬佩不已。而王常贾复二人也是极力的表达结交之意,说什么也要与林页三人一起在南阳多住几日。霍易面露苦色,心中早想好了说辞。倒是林页一旁插话,表示愿意多留些时日。霍易卫艳均表示不解,直到众人散开,林页才将早上的事情说的清楚。霍、卫二人这才应许下来。
不知觉,林页一行来到南阳已有十日。这些天相处下来,三人与刘演兄弟的感情也日渐熟络,除了起兵一事三人闭口不谈,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众人也算聊得投机。
这一日清早,林页、刘秀以及卫艳三人约好前往新野的集市上卖谷子。一来林页与卫艳可以去新野见见世面,二来刘秀卖了这些谷子也是补贴家用。临在出发前,只见刘秀找来五辆牛车,叫来五个伙计整整装了五车,就像五个山包似的。
卫艳见着,不禁问道:“这么多谷子都是你自己种的?”
“不全是,”刘秀道:“我一人怎么也种不了这么多,都是亲戚朋友们已经种好了苗,我闲来无事就帮着打理打理。”
林页听了一旁打趣笑道:“与兄弟结识这么久,真正让林某佩服的还是刘秀老哥你在田地上的好把式。”
“哈哈哈”刘秀也不在意,只道:“林兄学富五车,自然瞧不上这种田的手艺。”
林页道:“我走过的地方不多,但大都田地都是欠收。像刘兄弟这般年年有富余的,是少之又少。一来承蒙上天眷顾,二来也多亏刘兄弟你沉的下这份心思。”
刘秀摇头道:“这有什么心思?”说罢,他向几位伙计挥了挥手,道:“趁天色还早,咱们抓紧动身吧!”
一路上,林页与卫艳坐在第一辆牛车上,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而刘秀有时过来陪着说上两句,有时则下车帮忙几个伙计使上些许力气。约莫一个时辰,车队晃晃悠悠的来到新野城下。
“你们,干什么的?”两位兵卒拦下了刘秀等人,一位年长的兵长走上前来,说道:“哪里来的?进程干嘛?”
刘秀露了个笑脸凑了过去,道:“赵大哥,我刘秀不认识了?”
“呦,这不是邓大官人的小舅子嘛?”那姓赵的兵长笑道:“怎么,拉这一车东西看你姐夫?”
“也不算,卖点谷子添补家用。”刘秀笑道,顺手塞给那兵长些散钱:“老哥也是辛苦了,我看平常不怎么站这处啊?”
“赶巧……”那姓赵的兵长说道:“阴老爷家大寿,全城上下热闹的紧。上头怕这会儿他家出个什么事,外人一律不给进城。”
“原来是阴老爷他大寿的日子。”刘秀做惊讶状,道:“他老人家名望着实的高,可惜我刘某无缘见上一面。”
“你这什么话?你二姐夫邓晨和阴老爷家多少沾着点亲。你要想见找他引荐便是。”那姓赵的兵长道:“在我看,你这几车谷子都拉到阴老爷家完事。他家大宴七天,最缺的就是粮食。”
“哎呦,多谢赵大哥提醒。”刘秀笑道:“我还愁着怎么卖呢?改天请你吃饭,你可得赏脸。”
“好说好说……”那兵长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放行。
刘秀的车队进入新野城,林页便问道:“这阴老爷是什么人物?能让官府的人为他大寿守城?”
刘秀摇了摇头,道:“只听说过,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富甲大户。但他为人很是低调,我们也从未和他有过来往。”
“那今天你便结识一下人家呗。”卫艳斜靠在谷袋上,懒懒说道:“人家有这个财力,你是个做买卖的,价格公道货又去的快,不找他还能找谁?”
“卫姑娘说的是”刘秀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几日相处下来,刘秀总觉得眼前这位冰霜女子,言行举止像是在拒人千里之外。可唯独她那双眼睛,你若多望上几眼却又觉得深邃可怜。
“那就去办吧。”卫艳说道:“我听说这边有种山茶很是不错,得空我还想去看看。”
“好咧。”刘秀点头答道。
阴家大院在新野城内是最好找的去处了,刘秀一行驱着车远远就看见一幢大宅外挤满了前来祝贺的宴客。
刘秀见状心想:“这要将牛车停在他家院前,岂不是添乱了?”刚想到这,一位小厮打扮的男童就跑了过来,说道:“若是贺礼,停在西边大门那儿。若是买办的,去北边的后门那儿。若是路过的,烦请靠边走些。东家这里谢过了。”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刘秀回话,又一溜烟的跑向另一批车队。
林页等人见这小孩前来背口溜相似,不禁相视一笑。
刘秀哈哈笑道:“这小厮,说完就跑。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
林页笑道:“谁和这孩子怄气,人家忙不过来,好歹派人说个章法了。”
刘秀笑道:“行啊,那咱们就去北面后门瞧瞧。”
不得不说,阴家大宅确实是大。刘秀一行驱着牛车,沿着他家外墙,足足走了三盏茶的时间。来往商贩汇集,多大半也是在做他家的生意。
刘秀不由心中感叹:“若有这般大的家业,要是起兵得有多少的人马?纵是不起兵了,我与大哥能有这般的业绩,父亲九泉下也是可以安心了。”
刘秀正垂头想着,一边有人突然叫道:“赶牛车的那个,对,就是你。拉的什么东西?”
刘秀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靠在墙边,一手拿着账册,一手招呼着刘秀过去。
刘秀见状,答道:“五车全是今年的谷子。粒大,量足。”
“正缺着呢。”那人说完走上前来,挑了辆最尾的车,随手抄起把铁片插进谷袋,顺势带出把谷子来。他捡了几粒用指尖捏把了下,点头道:“好货。卖否?”
“当然是卖。”
“行。”那人在账册写了几句话,当即撕了下来交给刘秀,道:“拿着,带上货,去那边有人找你量价。”
他接过账单,上面写着:“上等谷,五车,已验货。”
刘秀心中一笑,心想这人是懂行的。可再去看那人,那人却又找另一家验货了。
刘秀对阴家这种简单又明白的做法算是见识了。他笑着对林页说道:“阴家的总管,我猜定是个寡言少语之人。”
林页笑笑不置可否。倒是一旁卫艳说道:“我猜却是个生性恭谨俭约,不喜嬉笑戏虐的大户小姐。”
刘秀一听,笑道:“那照卫姑娘说,那岂不是他家的千金?”
“可不是?”卫艳说着,手一指前方一位白衣少女,她柔弱纤细身子,在五六个家丁的簇拥下,正与某个小贩交谈着。
刘秀望见,不自觉凭住呼吸,猛然想起一首诗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刘秀有些焦虑……可余光处扫了一身布衣,又觉得何愁之有?
当下倒是爽快,他大步走上前去,说道:“小姐可是这边的管事?”
那女子瞅了他一眼,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她身旁的家丁见状,拦在刘秀身前,冷道:“小子干什么?”
刘秀见那女子撤了一步,心中一寒,当下只道“在下南阳……罢了,就一贩谷走夫。”
“你一个卖谷子的就是卖谷子的。”那家丁说道:“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家小姐在和别人议价,那就请你稍等!”
“是我不对。”
那家丁说话虽不客气,却说得在理,是显得颇有涵养。但越是这般,刘秀就越是气恼,他低着头,心中已然想走。
“没事的,老武叔。”那女子忽道:“我方才听他讲南阳,说不定是那边来的。人家想早一些走,倒不外乎了。”她又道:“那你这谷子什么价钱?”
“姑娘喜欢,分文不要。”
“你这人好怪,抬起头说话可行?”那女子道:“我家不白拿人东西,话再说,你可有人给的账目?”
刘秀将方才那人给的账目拿着手上。那女子瞥了眼,说道:“赵六叔验的东西错不了。你这是好谷子,不说个价么?”
刘秀老脸一红,终忍不住说道:“姑娘若留下芳名,这谷子我真心白送你。”
“我瞧你什么人?老实种田的人,学什么纨绔子弟?!”那叫老武的家丁气道:“小姐走吧,这人不是做买卖的人。”
那女子脸上也有不悦神色,她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想结识我,自然去我家正门前报名求见。可这般做法……小女子姓阴名丽华,报个名字给你无妨。但只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营生,莫要有非分之想了。”
说罢,这叫阴丽华的女子转身离去,留下刘秀五味杂陈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