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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灯如昼

悦来客栈在西京府衙东行一百来米的位置,不远不近的距离既方便观察,又可以保持警惕。

曹冲本以为要有什么案子接手,想着顺便可以剖个尸验个毒什么的,于是来的时候还背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面是他积攒多年研制而成的各种毒药和其他五颜六色七七八八的药水,此外还有一具积攒多年才集齐的一具人体骨架,总之那些东西模样奇异,各有各的用处,看起来极其厉害的样子。

石真本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可看到了曹冲的箱子,偏偏吵闹着要去抄自己的家伙,于是连夜还回了趟京师,背来了一个比他去长水县背的还要大很多的箱子,看起来还是崭新的模样,里面装的东西自然而然要比曹冲的多。

石真十分欣然地接受了曹冲的到来,他嘴上对王溪亭说着不喜欢,可心里却是对这个伙伴的加入乐开了花。

不过这俩人各有各的本领,加在一起可真的就闹翻了天。

入店的时候王溪亭跟童掌柜说好可能会住上七八天不等,所以会搬进点家当什么的,希望他不要介意。

童掌柜琢磨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于是也就欣然容易了,于是石真和曹冲往里面搬东西的时候,他还找了两个店小二去帮忙。

二人住在悦来客栈的几日里,默契十足,不但把案件重现的过程琢磨的滴水不漏,还把悦来客栈上好的天字一号房给生生地变成了一个研发室,此外还把箱子里的所有家当都摆列了出来。

白森森的人体骨架被摆在了门口两边,一边一个,遥遥对望着,手臂还张开着摆着不同造型,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青石粉被垛在门后,以防被人看到。

王溪亭走前嘱咐过他们,凡事低调行事,千万不可暴露痕迹。结果这俩人果然平日里低调得很,除了吃饭上厕所根本不出门,却尤其喜欢熬夜鼓捣研究,还经常忘了关门,那两个伸出门的白森森的骷髅吓坏了好几个起夜经过的人,送水的店小二被吓过一次后再也不敢来,以至于后来他们两个轮着去接水。

王溪亭不得不开始头疼要怎么跟童掌柜交代,就在这几天她来看望他们二人的时候,童掌柜几乎是形影不离地在跟在王溪亭身后,不停地控诉着他们二人的行径如何,吓坏了多少住客等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悦来客栈里闹鬼的传说愈演愈烈,常驻在客栈的书说人都添油加醋地杜撰了许多情节,石真和曹冲每次去楼下吃饭也只是默默地赞叹着这说书人脑洞的奇特。

照样子下去不被暴露是不可能的了,还好眼看着定的时限就要到了,何月他们还没有结束府内的任务,依旧一天天地在坊间查访着什么,因此这件事情要不被他们听到,就必须越早动手越好。

————————————————

七月初,路上多了很多小摊,摆满了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等,每逢中元节前半月余,这些冥器都陆续摆上了道路两旁,妇人牵着孩子路过的时候总要商讨一番价钱,等哪天合适了还需尽早买上,这些纸钱都是要提前折好的。

不过七夕的欢愉似乎冲淡了这种寒意许多,人们只是准备着七月十五的物件,只要日子未到,大家都不觉什么阴冷。于是满街的灯盏辉煌都是在这个专属于姑娘们的节日准备的。

每逢七夕,街道上必然会赶来许多小贩,他们大都是卖些吃食,还有胭脂首饰等等姑娘家尤其钟爱的物品。

相传牛郎织女会在这日相会,喜鹊很难看到,它们要飞去九重云霄,用身体搭一座鹊桥,以便二人能够隔着整条银河依旧得以相见。

这日,念佛桥左右的街道以及南北两大主道,都挂上了灯盏,掩映在左右垂堤的柳条中,阑珊璀璨,平日夜里不见颜色的柳树,如今也被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芒,有的映着灯笼的红色,全部映在桥下的河水中,像极了一副画。

黄昏过后,姑娘们都装扮好陆续上了街,整条街道都热闹起来。灯火陆续点亮,男女老少吃完饭后都上了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食物的香气四溢,不远处的空地上,在人群的簇拥声中,千万朵烟花绽放夜空,人们欢呼雀跃着,满天的烟花刺痛了河水的眼睛,变成了满面水波的光芒。

有的人在灯火掩映中蹙眉想着灯谜的谜底,有的扶上栏杆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以及天空中逐渐稀少的璀璨烟花,还有许多的人则是去了桥下,将自己亲手制作的莲花灯放进河中。

彼时,上百只河灯顺流而行,闪着明亮的光摇晃在河面之上,放眼看去,真的像极了一道璀璨的银河。仿佛这端的姑娘就是巧慧的织女,那边的男郎则是纯朴的牛郎,隔着一道闪着波光的河道,两端相望不相及,唯有通过那一道桥梁才可以相会。

七夕又称乞巧节,姑娘们期盼着自己能够拥有织女那般贤惠灵巧的双手,以及遇到自己能够托付一生的人。

计划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这一天,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再拖下去只怕会被对方发觉。王溪亭不敢拖延,趁着这个万人空巷的最佳时机,她要将凶手逼出来。

时间凑巧赶在这个欢愉的日子也并非她愿,她看着眼前的美好景象,想着等到人群稍有消散之时就是计划执行的时刻。

耳边的欢笑声不断地冲击着耳膜,璀璨的光芒一直亮到了眼睛里面,却盈成满眶的热泪。

曾几何时,这个节日是和他一起度过,尽管没有明目张胆地相聚,却也是借着友人的幌子偷偷会面。

这一天不同于往日,其所代表的内容是年少的男女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暗自深沉的情愫,日久相思的牵念,都在少年们的心中幻化作一种奇妙的悸动,使两个人能冲破平日里所有的拘束,终于并能肩地走在一起,赏烟花满天,灯火如昼。

去年今日,夕阳余晖下的金柳仿佛就在昨日,所见的景物都像是历历在目,身边的人恍惚间还在这个位置,低头对着她温柔地笑着……

那时的她还不够成熟,手里拿着糖人,和他一起并肩站在桥上,看着热闹的景象开心地笑着。那个时候,感觉只要有他在,就连烟火都失去了色彩。

可如今,耳边眼前尽是别人的欢笑,与她无关。

此时,身边除了随着河道涌来的夜流,没有丝毫其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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