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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葡萄架

旧景难返,现世弄人。

除却万千景物,变化的只是两个人的心思罢了。

王溪亭看着眼前所有,那些光亮都幻化成不真切的星星点点,在眼前迷糊不清地放大缩小着,如梦似幻。

她忽然觉得眼睛胀痛得难受,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痕,紧了紧披风就要转身,不料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的面孔,这是与去年今日身边之人一样俊美的面容,突然撞入眼帘依旧令她心动,只是在心中多了一种暗示,暗示着要她远离这个一直在说谎的人。

她看到他深邃的瞳孔,一如他的内心,幽深不见底。

她躲开那个目光,道了声抱歉就要离去,手臂却被他紧紧地攥住,只一瞬间,她就被那股力量带到了他的跟前,四目相对,她没有再去闪躲,也自知无法躲过,此刻看着那双眼睛,她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亭儿,”那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响起,一如过往里的那种温暖与动听,“我知道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多的人,也会受到各种外界的影响,而我日益繁重的任务也总会忽略掉你的感受,这些可能会使你我远离,甚至喜欢上他人……”

“但是我知道,十年的情谊不会这么仓促结束的,你我都是最懂得彼此之人,我了解你,我不求其他,只求你心里永远为我保留一个位置,哪天累了,就随时回到我这里,我会一直等你爱你喜欢你,你知道吗?”

尽管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面对旧人旧景,她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何月皱着眉头为她拂去泪水,看着她难过的模样,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再也不想放手。

王溪亭没有挣扎,任凭眼泪一行行地缓缓划过脸颊,她心痛无比,因为他不会知道,就是他如此深爱着的人,要在今夜布局一场行动,就是为了将他引出。

世间的情爱永远都这么坎坷,一帆风顺的爱情向来遥远,鲜有最初的恋人一直能够走到最后。

事到如今,王溪亭深谙其中的道理。

她虽做不到看破红尘那种境界,但那种警备之心却使她难以再去相信任何人了。与其如此,她宁愿孤独一生,平淡一生。

可此时她就在对方的怀里,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终于产生了裂隙,就连从未有过的拥抱都变得没有温度。

王溪亭闭着眼睛平静地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过往,她大概是心凉透了才会连反抗都不肯表现出来了吧。在她心里,或许就这样结束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刚刚好。

“我知道你的事业,也支持你的选择,只是这些年来,我们的关系一直模糊浅淡,你又让我如何一味地等不到答复?”王溪亭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抽噎,她也在努力克制着那股情绪,克制着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完全溃败。

何月没有作声,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她说下去。

“如今,难道你察觉不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吗?我们之间已经被时间划伤一道深深的沟壑,如今发现已经晚了,又怎么说填补就可以填补得上呢?”

王溪亭说着,推开那双逐渐松开的双臂,后退了好几步才淡淡地说道,“你我早就该划分界限了,之前没有做到,是我的问题,从今往后,你我只是旧友,但愿相见还能道上一声问候。”

“亭儿,你为何如此偏执?难道就没有可以挽回的办法了吗?”何月站在原地未动,他伸出的手臂被对方闪躲开去,又只好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他的眼睛中的确有光亮涌动着,正如桥下的波光粼粼一样。

“你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我在乎的只是过去的你,但是那个你已经变了,我自然不再等待。至于我为何如此决绝,你大可以认为我喜欢上了死去的吕珂,他待我真诚,肯与我相伴,我喜欢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即便他已经不在了,我也依旧喜欢他。”

何月被她的话惊到了,他连着后退好几步,眼神中有不舍也有惊恐,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话,看到早已转过身去的王溪亭,将握着什么东西的拳头缩进衣袖内,转身离去了。

一切都像从未来过,王溪亭的身边此时此刻虽有人群涌动,但是真正属于她的,只有天上的弯月,以及河道里的夜风。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月亮已经从刚才的柳端挪到了树梢,桥下的笑语声依旧不断,人海茫茫,楼阁重重,灯火点点,夜风浅浅。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本可以拥有一段自认为美好的感情,只是这段感情来得太过曲折,她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事实,这么多年,他伪装成一个落魄书生接近府衙的骗局,竟一直将所有人瞒到了今天。

她本想买两个糖人吃的,和往年一样,只是再也没了心情。她只是停在扎满糖人的竹垛上随意取下两个让小贩包好,好在回去的时候带给两个少年。

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刚才的所有都落入一个人的眼中,他只站在高高的楼阁上垂眼看着,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清冷。

————————————————

王溪亭走到悦来客栈的时候,石真和曹冲已经出去准备了,她在念佛桥桥东的一块偏僻的林子里找到了他们二人,看他们已经出来准备了,也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两人正坐在人家的葡萄架下神秘兮兮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的到来。

直到王溪亭走近葡萄架拉开繁密的叶子,这俩人才啊的一声跳了出来,惊叫着还以为遇到了鬼。

“你们两个在干嘛?”王溪亭递给他们糖人,看他们笑嘻嘻地接过去,不免皱眉疑惑不已。

“我们啊,在听牛郎织女的对话呢!”石真神秘兮兮地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随后将她也拉到葡萄架下,王溪亭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家当都被藏在了葡萄架下,最神奇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三个小板凳!

“什么?”

“溪亭姐你不知道呀?我听老人们常说,七月七这天,牛郎织女会在鹊桥上说话,只要坐在葡萄架底下就可以听到呢!”石真小声说道,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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