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我们线索尚未齐全,如要交差,怕是不能令人信服。”王溪亭转眼看向张远辰,“只是这线索,怕是不容易找寻。”
“此案非比寻常,如果说按照以往的思路去找寻具体线索,恐怕是很难的,同时还会耽误时间,让对方势力更加嚣张。”
“那你的意思是?”
“对方势力摆放在此,若说破绽或者线索,他们向来如此狡诈,怎会轻易留下?而针对此案,不能单靠线索,更要凭借推理,以及朝中形势进行全面评估。”
“可朝中形势,不是你我之辈可以了解和掌握的。”吕珂有些着急,他知道案件再次事关朝野重臣,不论是从他父亲参政上,还是对于朝野百姓安危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涉及到复国,那么更是他们四人无法左右的。
“朝中大事,有变动必会有表现,没有密不透风的林子,也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朝中之人,虽多权贵,但大多是好事者,更何况事关国事,不会没有一点动静。”张远辰回答道。
“可若真的是复国之事,”吕珂继续说道,“如今眼前看着太平之世,这复国之论又要从何寻起呢?”
“朝中大臣个个忠心于殿前殿后,可却都各怀心思,他们城府若是不深,也很难在宦场浮沉中占到如此高位,也许哪个忠心耿耿的贤臣,就会怀有些不良心思,这些是无法通过表象观察到的,但却可以通过他们的反应加以判断。”
“什么反应?”石真紧接着插话问道。
张远辰笑了笑,“这些人,各有各的背景后台,也各有各的依附者,如果真的形势有变,他们顾及背景后台的好坏可能的确是个疑问,但一定会尽快通知依附者,跟其本身行动同步。因此,观察朝中谁有突然行动,便可以得出结论一二。”
“那有没有别的可能?”石真木讷地拍了拍手,脑袋中还在消化着张远辰刚才的话。
“对于复国,我想起一件旧事。”吕珂突然想起什么,但他却有些担忧地向王溪亭的方向看去。
“是何事?”石真本来就还没有想明白刚才的话,索性也就放弃去想了,这会听到吕珂引出新的话题,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来。
吕珂仍旧有些顾虑,他看了看王溪亭,见她思绪游离,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说此事,是因为目前形势极有必要,但我无意提起旧事伤人心神。”
王溪亭这才回过神来,她仿佛已经猜到了吕珂要说的事,只是微微笑着示意他但说无妨,但这笑容中却明显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吕珂低下头,他知道,提起这件事,对于王溪亭而言,无疑是把即将愈合的伤疤重新揭开。
“帽妖一案之时,有一个人也曾久居于长水县,当时我们前往他位于长水的住所,还在地下的密室里发现一些跟皇家有关的衣物,很明显的是,这些东西是一般百姓无法得到的。”
“你是说何月大哥?”石真忙问道。
吕珂点点头。他又看着王溪亭没有什么反应,也在认真平静地听他描述,便继续讲了下去。
“如果说这些东西是他从别处而来,或者是别人的东西,那么他又为何将此物保管得如此周到,生怕被人发现?这一点是讲不通的。”
“哎?是啊。”石真琢磨着。
“所以,比较讲得通的一种情况,就是他本人跟皇家有关!”
王溪亭没有对此感到惊讶,早在帽妖一案去长水县探查,在何月住处发现这些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点。
这么多年来,何月一直以一种不明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她只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人,当时父亲告诉她,这个孩子身世可怜,以后就在西京府衙居住了,但性格温润,又极为聪颖,要她多向他学习讨教。
于是,她跟何月的接触是很早的,所以,很多人都曾说过他们青梅竹马,最为般配。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就忽而黯淡下去,仿佛印在她眸中的漫天的光彩也因此失去光亮。
可是,这件事同样一直令她不解。
何月为何会跟皇室有关,那如果有关联的话,那他又会是谁?
石真仍在震惊之中,吕珂趁热打铁紧接着分析下去,“如果跟皇室有关,那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跟当朝皇室有关,而另一种,也是比较复杂的一种情况,那便是跟前朝皇室有关。”
吕珂抬头舒了一口气,“如果跟前朝有关的话,这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石真听得目瞪口呆,他由此更加疑惑关于叶溟的身份了。
“那如果事关前朝皇室,会怎样?”石真呆呆地问道。
“如果跟前朝皇室有光,那么,帽妖案的原因也就更加复杂了。”
“你是说,如果何月大哥是前朝皇室遗后,那他组织这场帽妖案,就正是为了扰乱朝野,制造恐慌,进而找到复国的机会吗?”石真小心地问道。
“很有可能。”吕珂比较理智,他不会因为案件的种种问题而逃避,即便涉及到的人是曾一同查案的朋友。“况且他久居于长水,长水离胡地又极近,这样推测下来,关于帽妖的作案手法,的确也就容易讲通了。”
石真惊慌失措地站到王溪亭旁边,沉默不语。
“但也不排除另一种情况。”张远辰只是淡淡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但王溪亭却突然抬起头来,眸光中似乎有了光彩。她知道,如果是张远辰说的这种情况,那么何月的做法就有被赦免的可能。
正这么想着,石真带着哭腔低声说道,“可何月大哥和叶溟已经死了啊!即便真的有如此可能,那至少这次的案件不会是他们而为,所以,我们的方向一定还是不对,一定还有别人!”
王溪亭恍惚间清醒了一些,她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究竟还在期待着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却不能排除他们同伙作案的可能。”吕珂说道,“作为前朝后主,必定会有拥护者,而这次念佛桥案,极有可能是他们的拥护者为了报复朝廷而为,毕竟,帽妖一案,是朝廷将他们的后主处以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