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中平被崔小七拖着飞跑出去,心里也渐渐清明起来,暗暗打算着应该先回去和小师妹他们汇合,顺天府是呆不了了,大家伙得一起走。
得问出赵飞那小子拿走四海乾坤图的女郎是什么人,图是非拿回来不行,还得去应天府找师父说的岳照影,以后估计就没有登云府了。
一念至此,不由回头看向登云府方向,却见黑烟滚滚,火光冲天!隐隐听到百姓们一阵喧哗,来回奔跑提水。登云府正值闹市人口密集,对方心狠手黑全无顾忌无辜人命,想来是能拿走的已经拿走,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冷中平再也忍不住,不顾自己十三岁时发下再不行法的毒誓,双手结了八方搜魂结,算准了北斗方位,一把按在地上,一口舌尖血滴于地面。
只见鲜血入土之处现出一个太极八卦图样的光圈,光圈瞬时向四周蔓延出无数条光线,触目所及如同一张大网!
冷中平单膝触地看着眼前的大网霸气的念道:
“阎王借道,九幽听命,众冥回魂,唯我独尊,起~”
话声刚落,耳边全都是咔咔之声,眼前的土地翻滚起来,一幅幅骨架飞快的从地下钻了出来。
崔小七已被惊呆了,眼看着冷中平从衣袖上撕下一条黑布,咬破指尖刷刷的画了几下,啪地往近前的骨架上一贴。
只见那骨架一把抗起冷中平,风一般的往登云府方向冲去,身后密密麻麻的众骨架全都跟着领头的狂奔而去,其中还有一个奔跑时顺手把崔小七也捞到了肩上。骨架身上的泥土味腐烂味几乎把崔小七冲了个跟头。
定了下神的崔小七侧头看着抗着自己的这位仁兄,后脑枕骨处是破碎的,明显是因为被硬物击打而致命,这居然还是个冤死的!
一行白森森的骨架在夜色中飞奔,崔小七看着眼前全是骨头,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想赶上自己的三师兄问问这是什么本领,也太帅了,用衣袖垫着手拍了拍抗着自己仁兄的“后背”意为催促。
临近城中只见那领头的骨架停了下来,冷中平拿出和李破动手时用过的梅花镖往骨架鼻子前一放,骨架咯咯发声,转头又往郊外奔去。
余者呼拉拉的全都跟着飞跑,崔小七的坐骑带着他终于赶到了冷中平的身边。
“冷三,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办到的!太厉害了!”
“冷三,你教我吧,我拿仁心录跟你换!”
“冷三,我再给你一瓶我新做的冷香丸,吃一颗可身有异香,城里好多官太太来买呢,听说还有往宫里带的呢。”
“冷三…”
“闭嘴,追到了。”月光下冷中平面色苍白,冷冰冰的看起来越发不像个活人,淡淡的双目一扫过来,崔小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方果然是李破带着铁甲军,雪路泥泞马匹行路也十分不便,整队人马悄无人声,只有马蹄的哒哒声和铁甲沙沙的摩擦声。
骨架们行走的动静惊动了对方的人马,双方一打照面骨架们如同发了狂一样冲向了铁甲军。一时间惨呼阵阵,铁甲军的机弩全无无用处,那些白骨本身就是利器,直插入那些大汉的咽喉等致命之处。
冷中平和崔小七看见领头的李破做势要逃,两人一起扑了过去。
“你找师父!”
崔小七此时对冷三师兄的能力大为放心,当即转身往队伍里唯一的一辆马车走去。
冷中平站在李破面前,看着这个毁了登云府,让自己破了誓约的人开口问道:
“阁下受何人指使,为何毁我登云府?说出原委,或许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李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武功不错男青年,忽然变成了眼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地狱修罗。
他还是想拼一把试试,身形刚一动,双腿传来一阵剧痛,从地面伸出来的一双手骨己经穿过了他的小腿。
“是谁指使你的?”冷中平继续问道。
那边崔小七把马车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师父。只能再仔细的观察这辆马车。
仔细一看就看出问题了,这马车比寻常的马车都高,车顶处厚了很多,忙攀上车顶拿匕首去撬,果然师父被他封在车顶内,面如金纸,双手双脚以不自然的角度摆在车顶上。
崔小七一看便知师父是被人扭坏了关节,又这样放置不理良久,就是自己亲手调理想要恢复也是千难万难。又伸手一探鼻息似有若无,想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只能出手点了师父胸口几处,暂且护住心脉。
“冷三,别磨蹭了,快来看师父!”
李破在冷中平逼问之下早已肝胆俱裂,吐出燕王两个字后斜斜的向后倒去。
冷中平掠至马车车顶时,谢浓在崔小七的急救之下刚刚睁开眼,被扶起半坐着四周看了下,慢慢开口说:
“小七,不要再浪费真力了,为师怕是不行了,你在医术上天份极高,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大家,你年纪大些,照顾好师兄弟们,你们互相友爱,走到哪里都是家,走到哪里都是登云府。”
又缓缓转头看向冷中平,只见这三弟子已经满脸都是泪,心下暗叹这三弟子外冷内热一腔赤忱,漫漫江湖以后心里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流多少热泪,才能成为一名铮铮铁汉。
歇了一息,才对冷中平说:
“生离死别,谁都逃不过,你从十三岁来府里,最是少年老成,别动不动就哭鼻子了,我看你今天的出手像是传说中的搜魂术,想来和五年前被灭门的昆仑天宫有关,昆仑天宫被朝廷视为禁忌,一但发现格杀勿论,至今仍为锦衣卫的重头任务,你切勿…切勿再在人前出手。”
“你两…切记一定要把四海乾坤图送到岳照影手里,事关苍生…”
随着谢浓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一偏头再也说不出话来,气息全绝。
崔小七双手不由的颤抖个不停,不停的输内力给自己的师父。冷中平双手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的鼻涕眼泪。
其时天色渐明,呜呜的北风似在哭泣,清冷的阳光如同利剑一样无情的透过树梢,照着一地散落的白骨和匍匐不动的铁甲军,照着伤心欲绝的两个师兄弟,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