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中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闷热的天气,闷热的心情,那个时候,大家还没有用空调,大学阅卷的老师们,也都是手中拿着蒲扇,额头上滴滴汗珠,手中的红色圆珠笔,在各大试卷中,哗啦着大大的红钩。
高考才刚刚结束,学生们可以松一口气,可是从各个省份请来的阅卷老师,工作相当地卖力,一边是准备好的标准答案,另外一边是老师们的奋笔疾书。
一个白色衬衫的中年教师,手中的蒲扇已经半天没动了,周围的阅卷老师,看着他衬衫上留下的湿湿的一大片,好心的同事在他的背上扇了几下扇子,同时欣慰地笑笑。
果不其然,同事才刚刚收回自己的蒲扇,刚才发呆的的那位姓吴的老师,猛地站起,欣喜地说:“才子啊,才子啊,各位。”
能被吴老师夸为才子的人,该是多有才华,谁不知道,吴老师有多么严格,平时别的老师给十分的学生,吴老师最多给三分,他本人就是一个文学家,能被文学家看上的人才,那么一定不是一般的人才。很快的,哗啦啦,一阵风一样的。
被吴老师评为才子的卷子,被周围的阅卷的老师争相传阅,很多人戴着眼镜,斟字酌句地阅读着才子的大作。“好,好极。”刚才给吴老师扇扇子的那位,也不禁称赞。
“给我看看。”廖老师也抢过了卷子,“下笔如有神,思维奇特,立意新颖,果然是满分的水平。”大家听到众位导师的称赞,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排着队,等着这份被人抢着观看的卷子传到自己的手中。
一身疲惫,却带着欣慰的笑容的吴老师,慢慢地走到电话亭,用手指在摇动的电话上面拨打了一个号码,对方是接听人员,的书桌上放着全国重点大学M大学的牌子,大学的校长接听了吴老师的电话:“喂,状元,他是谁?”
这位被重点大学的学校看上的状元,这个时候正在利用暑假,帮自己唯一的亲人,爷爷赶着牛车,夕阳西斜,爷爷坐在车的一边,抽着旱烟,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杨子,高中念完了?”
杨子穿着一件沾满黄土的两股叉背心,手中拿着鞭子,口中叼着狗尾巴草,含糊地说:“念完了。”
老爷子敲了一下自己的烟斗:“念的咋样?”
杨子的头随着牛车一晃一晃地说:“就那样。”
“能不能上了大学?“爷爷还是很担心杨子的成绩。
”上大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这里陪爷爷种地。“杨子笑眯眯地看着爷爷。
”你小子,给我去你爹娘的坟头上磕个头,考不上个大学,就别回来了。“老爷子也生气,孩子命苦啊,爹妈走的早,就他一把老骨头和娃娃相依为命,村里人,该出去的都出去了,就他还舍不得挪地方。
“在这个山沟沟里头,你就臭在这吧。”老爷子喜欢骂人,杨子知道,老爷子高血压,说话不到两句半,总是要怒火中烧,然后开始骂祖宗,杨子的祖宗十八代,每天都被老爷子慰问。
杨子也不生气,举起鞭子,啪的一声,赶了赶牛车,溜达着跑回自己的那个窑洞。太阳暖烘烘的。好像有什么喜事。杨子还不知道,他的卷子,已经放到了重点大学的校长的手中,校长读着满意,拿着卷子给自己的助理:“你去找一下这位状元,将我们学校的情况介绍一下,看他要不要报考我们的学校。”
助理点头说:“是。”正要转身,校长伸出胳膊阻止,“那个如果有其他的学校,和你竞争,适宜地给他一点甜头,你懂的。”
助理当然明白,这么多年的重点大学,不是只有这个名字是重点,重点在于学校里面的学子,都是重点,他们都是国家的新型尖端人才,从这里进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尖子,从这里出去都是一流的社会栋梁。
助理点着头,拿着自己的黑皮夹,走出了办公室,他先给吴老师打了电话:“铃铃铃,电话响了,吴老师找您的。”吴老师擦着光洁的额头,那里已经没有了汗珠,剩下的全是头油。
“学校准备招收这个孩子了么?”吴老师很关心孩子的前途。
“孩子祖籍是哪里的。”对方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是山区的。”吴老师翻着卷子,看着那刚健有力的字体,笑着回答。
“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助理一听山区,想到了高额的学费,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告吹。
那个时候交通很不方便,不是每个人都有车的,有辆自行车也是件体面的事情,吴老师,放下手头的工作,拿着自己钥匙,对廖老师打声招呼:“你们先忙,我出去一趟。”
吴老师提着自己的布袋子,走到自行车旁边去开了锁,骑上自行车就到了火车站。助理在那里等了好久了,不停地看表,看到吴老师的背影,抱怨道:“我刚刚买了到河北的火车票,已经没有软卧,我们需要坐硬座了。”
吴老师的一把老骨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老腰,常年坐办公室,自己已经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继续这么做硬座,真的很遭罪,于是他很小心地问:“从这里到河北山区,需要坐多久?”
助理也很烦闷,拿出一张半旧的地图:“从我们这里,坐火车到沙城,需要十八个小时,到了沙城做小面包,需要九个小时,从小面包再转小蹦子到池城,需要三小时,从池城需要做牛车好像,需要两小时,牛车之后,走路,爬山,过梁到红茬子。那里需要多久,就地问路了。”
助理很是无奈地收起了还没有看完的地图,吴老师摸了一下自己的老腰:“万里长征都走下来了,这算什么呀。”
助理跟着他:“您是发现了人才,心情好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到您的那匹千里马呀。”
“说什么千里马,我又不是伯乐.”吴老师开玩笑地说。
“即使不是千里马,上了我们的大学,也能变成千里马。”助理的自信,在阳光下是那样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