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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淬体

次日一早,天刚朦朦亮,两人便就着溪水稍作洗漱,大致打扫完留宿的明显痕迹后轻装上阵。

依旧是往西北方向前去,由陈观驾马,赢激扬背坐其后,运功疗伤。亏得这破晓鸿光是一匹近乎两丈半长的巨马灵兽,且身负异能神通,是以再急速奔驰,也能让人坐得毫无颠簸。

半个时辰后,赢激扬吐出一些秽血,发出了一道舒适的低吟,痛快说道:“我这胸中几个灵窍里的淤血已经化去,只剩一道残存的无根剑气在体内流窜,还有右臂以及一些小周身的经脉伤势还未痊愈,就算加上本源受损,最多三月便可恢复。”

“就是护体身法被破非常麻烦,若不是上次那一战耽误,我便有把握半年内进入御灵境!武长空,哼,等我踏入御灵境,自会再找你领教手段!”

陈观听后笑说:“那先恭喜师兄将愈,想必那武长空下次见到师兄,定没有这次好运了。对了,师兄能否先透露些昨晚说的那个天魔九变,听起来超厉害的样子,想得我昨晚都没睡踏实…”

“嗯,是应该给你点明一些关于修炼的要记了,你真的清楚什么是修炼吗?”

陈观勉强回道:“修炼应该是先淬锻肉体,到一定境界再修炼众多神通的过程吧。嗯,具体来说就是凡人由淬体境开始,接着是引气境,然后是那可以勾动一部分天地威能的御气境?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境界是不错的,这御气境之后,还有传说之中的步天境。若是达到了那步天境,便可真正演化万般神通,犹如那陆地神仙一般,奇妙非凡!”

“传说那些中原大国的顶尖修士、宗派教主也只有寥寥数人达到如此境界,但不管是任何功法的修炼开始,一切的基础都是要在淬体境把身体淬炼通透,你绝不可单以功法好坏,评判未来成就,更不能好高骛远!”

赢激扬接着道:“有人说淬炼人的身体犹如刀剑利刃,需要千锤百炼,其实这种说法过于片面。我觉得打熬肉体,更像是修基筑路!在外是强健肌肉、磨练筋骨,如夯实坚实路基;于内则打通灵窍、扩展经络,是修建康庄道面。”

“两者都做好才让自己在引气境,就比别人能更快更多地吸收和沟通天地元气为己用。一般来说,功法大多是以拳法和腿法来锻炼肉体力量、培养搏杀武技,再用温养运气的内功法门来通灵窍扩经络。”

“而我要教你的天魔九变,则反其道而行。以外力刺激让你打通周身各处,包括五脏六腑;再以特殊的运气方式,来温养增强身体各处肌肉。据我自己观测对比,在我刚踏入引气境后,与宫内一些高手切磋时发现,我能引动的元气就要比他们多三成左右。”

“就拿上次围捕我的那两个宫廷高手来说,虽然武技手段都不错,也和我一样是引气境大成,但一上来便被我以势压人,最终落败身死,也无不有身体强弱的原因。”,说完还颇为自傲地笑了笑。

陈观心中大喜,又有些忐忑说道:“那太好了,我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师兄,我这双手都缺指残疾,不知可会误事?”

赢激扬沉吟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并不会妨碍你前期的修炼,只是对拳脚上发挥的威力定有所限。不过我看那传承上说,修练到天魔第九变时,武者便可褪去凡躯、重塑魔骨!就像那上古魔物一般,成就恒久绝体、不漏真身!”

“不过你现在急不得,因为至少要等你修炼到御气境才能达到九转,我现在也就练到第七转。嗯,前头再赶一个时辰的路,找个隐蔽的场所,我便开始教你功法吧。”

陈观高兴答道:“多谢师兄,我们今天就赶了那么少的路,难道不防备那些朝廷追兵赶上了么?”

赢激扬冷哼一声,轻缓摇头:“那天他们大多中了我的千秽蛊,虽然千秽蛊近乎没有攻击力,但它激活后,可自寻血肉灵体渗入口鼻、钻入皮肤,再迅速繁衍堵塞灵脉,只能等它们自行生机耗尽才能祛除体内,算是我最防不胜防的后手了。”

“那些中者里,引气境大成以下的武者会有一个月时间的运气不畅,跌落两个小境界左右,所以我一直忍着,等到能驱散虫雾的武长空走远后,才被逼使用。呵,时至今日我已恢复四成战力,就算他们追上来,又能奈我何!”

停了一下,赢激扬狞笑道:“要说后面还有增兵,更是无稽可谈,我能从国都之中脱身而出,这次确实要谢谢我那父王了,虽然他将我和母亲抛在宫外,十几年不管不问,但这次确实承他情…。日后碰到我那三哥和八哥,我绝对将二人只废修为、不伤性命,哼!”,一股嗜血之气,自言语间跃然而出。

事关他人家私,陈观也不好搭话,讪笑一声便认真驾马了。两人一骑,背着阳光向西北更深处,卷尘而去…

又过了十天后,一个较为隐蔽的瀑布洞穴之内,一个上身赤裸的精壮男子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平抬绷直,双手与肩同线,捧举着两块脑袋大的坚石,纹丝不动,只是牙关止不住地打颤。

半刻钟后他又换了一种姿势,将双腿立抬互换,坚石平举胸前。没过一会儿,早已因为缺氧胀得通紫脸庞开始向酱黑色发展,双眼底部的血丝,也若裂纹般集中向瞳孔深处蔓延。

陈观感到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一股股酸痛胀痛若大海拍沙一般,向自己的脑部识海阵阵撞击、汹涌袭来!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即将要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时刻,盘坐在角落阴暗处养神的赢激扬说道:“时机以至,可以停了!”

陈观犹如耳闻天籁之音,立即被抽了脊骨一样,全身瘫软地躺在地上,连石头弹砸在腿上也丝毫没有反应。

贴着冰凉刺骨的水阴地面,陈观只感到清凉舒适,极大缓解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肿胀酸痛的针扎割裂之感。

三十息后,陈观才重新感到自己的灵魂回归了肉体,挣扎着要爬起来,这时只听赢激扬说:“盘坐以五心朝天,摆呈拟魔夺灵式。”

陈观答话的力气都省了,直接以赢激扬所述方式打坐起来。赢激扬走了过来继续道:“师弟,刚刚让你把身体逼迫到承受极致,是要接下来能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丝毫变化,这几日我已帮你温养打通了四肢脊椎、五大脉路的关键点穴位,但最为重要的是,决定灵气能否融入丹田的那几大生死穴窍!”

“外人只能帮你施加感官刺激,要想练成这天魔第一变,你必须得自行运灵、冲破气门,是鲤鱼化龙还是终为凡夫俗子,就只能看你的命了!会有点疼,准备好了吗?”

陈观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蹦出几字,“师兄,可以开始了,来吧!”

赢激扬点了点头,双手分开几指,分别抵按上陈观胸背的至阳、中枢、命门、阳观这四大灵窍,然后瞬间运起四道漆黑旋转的魔气,并将其迅速刺入灵窍。

陈观一下子绷直了全身,疼得失神了一刹,从牙关蹦出一道闷哼,“这哪里是一点点疼啊,简直是自己被插了四刀!”

赢激扬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赶紧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守住心神!按我之前教你的运气方式,冲击这四个穴位,将灵气流转至丹田积累,形成循环回路!”

说罢便从一边退去,面带担忧地看着陈观,心里想到:“当年我是接收魔道传承,无字玉页于我身体合二为一,各种隐窍蔽脉,我能清晰感受,所以不管是运气感悟还是功法武学,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却不知道师弟他能否度过此关?”

剧痛之下,陈观排除心中所有杂念,一门心思的运气向感到疼痛的那四个穴道发起冲击,可惜,他没有百里无一的武学资质,也并非天资聪慧之人。

这一边要进行艰难繁杂的运气方式,一边又要收拢灵气和冲击穴窍气门,陈观好几次都不得法门,而连续失败,也让自己急得满头大汗,心绪逐渐烦躁起来。

“不好!”,赢激扬计算着时间流逝,“还有三十个息左右,生死关灵窍的感应时间就要到了,日后生死关处穴窍再经刺激,恐就有性命之危了,糟糕!”

就在赢激扬在旁边关切担心时,陈观自己也察觉到了感应失敏这一状况发生。

“灵窍的感觉正逐渐消失,难道我又要毫无希望地变成一个废物了吗?不要!我不要让朋友在自己的面前受辱而无能为力!不要再让别人为我愚蠢无能而死!更不要再让任何人强迫我为奴为婢、百般欺压!”

“什么破气门!给老子开!开!”,陈观不停地在心中呐喊着,将一直凝结成一柄重锤和灵气一起做着最后的殊死一搏。

就在灵窍感应只剩五个呼吸的危机关头时,闭着眼睛的陈观,在识海中感到心口的佛印处,好像有什么非幻非虚的东西活动了起来,并擅自空移到胸口膻中之位,然后慢慢地扩大,占据了他的整个身躯。

而陈观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感到心中一片宁静,并将焦躁之气压了下去了。

突然他的灵魂与心中玉佛犹如心有灵犀般,一同双掌合十,口中长长地吸入一股气息。

随着这口空气而进入体内,刹那间,陈观体内的灵气也如奔腾的江水,顺势一连冲破四道大关,汇总纳进丹田闭器。

天魔第一变,就此炼成!

猛然张开双目,陈观的眼睛变得像冷幽的寂湖一般清明深邃。长长的舒了一口,刚刚被佛像附体的感觉,不知何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若幻觉。

手脚四肢也感觉不到疲怠酸痛了,反而充盈着力量,远超一个时辰前,只是肚子嘹亮咕叫,直让头脑发晕。

“不错不错,没想到师弟你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我越来越对你有所期待了。”,赢激扬在陈观的背后轻声鼓掌,面露赞赏之意。

陈观手撑膝盖,虚弱地站起身来,真心实意地笑回:“还不都是师兄的功劳?多谢师兄栽培之恩,哎呦…,师兄,我现在好饿啊,咱们还有没有吃的了?”

“恩,那你先等着。”,赢激扬说完,便纵身一跃,隐入瀑布,跳出了洞穴。

不多一会儿,他便手提着两只若小猪般大小的獐子回来了,他将两只断续抽动的獐子抛在陈观的脚下。

诡异地说道:“趁着没死,血热,赶紧挑一只,把血都喝了。”

陈观看着还在挣扎着想要翻身逃跑的小兽,疑惑问道:“师兄,你莫要诓我了,难道生喝着兽血,能有什么好处、讲究么?”

赢激扬笑着回答道:“那是肯定呀!我之前只对你说了这一堆、那一处魔门功法的好处,却没说它所需能补之巨大,所以啊,为了弥补这一缺陷。”

“我当然又得教你一些臭名昭著、生噬血肉,真正的,魔门手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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