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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那座破茅屋

《大唐西域记》完成撰写,玄奘无悲无喜,在这夏日,他将书籍上呈给了病重的太宗。

玄奘知道西域之地的征战,这《大唐西域记》非常之重要,住于寺庙深处的辩机在写完最后一个译文后,提包离开了长安。

玄奘知道他的离去,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他知道他此去去往何地,他不会回来,因为在长安,他已经“死了”。

“我已经送你的徒儿过了鬼门关了,现在应该在十鬼殿了。”喝着老酒,藏剑道人来到了大雁塔,对玄奘说道。

经过了这件事,他好像老了十岁,收拾着大雁塔,他将一本经书交到了藏剑道长的手里:“老友,你有本事吗?”

“哦,头一次听到你这么跟我讲话,说吧,什么事?”藏剑看着这《法华经》,笑了笑问道。

“帮忙把我那天上的三个徒儿叫过来,我有事找他们。”玄奘很是平静,藏剑不知道他要交代什么,但居然要叫上他们三个,他要交代的事应该不小。

御剑划开天风,藏剑直奔西天。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三人都给三藏法师请到了。

没有一丝停留,当三人都到的时候,藏剑离开了,他们之间的讨论可能是围绕玄真的。

玄真死后尸首被不明石柱封印带走,那是轰动长安,就连大总持寺旁说书的都知道这事儿。

玄奘自然也是强留下了藏剑,逼问玄真的身世,藏剑没有隐瞒,告诉了他玄真的前世今生,以及他们的计划。

他没有言语,但点头表示要加入自己说的计划。喊来这师兄弟三人,也是为了安排他的身后事。

“去接徒儿回来吧,是时候教她些本事了!”离开了长安,藏剑道人也赶往了蜀中。

在汉州,那个少女依旧在城外拿着枯黄的狗尾巴草,等着玄真,她不知道玄真为什么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她知道,他还有二十年要陪着自己,但是他总是找一些借口离开一段时间,这次就更过分了,明明说了一个时辰,都三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又等了三个月,天气是又变凉了,但是依旧不见他的影子,她急了,回家询问施嫣姐姐,施嫣姐是不停苦笑,只是说到时她就知道了,没有正面告诉自己,玄真到底怎么了。

寇麟从书院回来,每次都能看到穆榕姐姐在城门口等着爹爹,他也很担心,但每次谈到爹,娘亲都是让他好好读书,刻意避话不谈。

他心里也想到了爹可能出了什么事,但自己又不肯承认,也就不问这些事了,但每次回到城门口,穆榕姐姐依旧在等着爹爹,他看着南方,也是很想爹爹,但娘亲又不肯说些什么,他也没办法,只能像穆榕姐姐一样看着南方,盼望父亲有一天骑着他的马回来。

娘亲把织好的秋衣为自己穿上,寇麟拱手相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入秋了。

落叶飘零,这一天,寇麟正准备出发去书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光头的和尚来到了汉州,寇麟是赶忙上前拱手问好,他是知道的,爹爹曾经也是和尚出身,虽说他现在是太守之子,但倒退十年,他就是个和尚的子嗣,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这和尚向他打听太守府,寇麟一听是要拜访自己家,连忙说了自己的身份,那和尚是一惊,然后让他赶忙上马,他说有重要的事找娘亲,是关于爹的。

他也不敢迟疑,上马又重新回到了家。那和尚见到娘亲和穆榕姐姐的时候,她们面对这和尚叔叔的态度都不一样,娘亲是很恭谨,但穆榕姐姐是一脸不屑,而看到娘亲和穆榕姐姐,那和尚叔叔是直接跪到了地上,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后来长大了,娘亲才告诉自己的。

父亲为救辩机叔叔,被大理寺的狱卒抓住,最后腰斩于市,但娘亲说爹虽然被腰斩,但尸首却被天来的不明石柱带走了。

当时长安的大街小巷是盛传父亲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腰斩了父亲是震怒了老天爷,所以带走了父亲。

无论长安城的老百姓怎么说,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永远回不来了,那天他哭了,跟着他一起哭鼻子的还有穆榕姐姐,但听到父亲离世的消息,娘亲倒是没有哭,她一脸平静,抱着穆榕姐姐不停的安慰着她,娘亲像是许久以前就知道父亲离世了一样,平淡的很自然,没有一点点做做的感觉。

那时辩机叔叔带回来的不止这一个坏消息,因为爹爹的离去,汉州的太守也被换了,他们要赶紧离开太守府,索性,这个叔叔已经给他们找到了住宿,搬过去就行了。

娘亲是答应了下来,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自己搬走了,当时他是一直不愿离开,哭着鼻子,他总认为爹爹会回来的,只是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不过娘亲却是说,爹永远不会回来了,让自己不要等了。后来时间证实了娘亲的话是对的。

爹一直没有回来,光头叔叔也离开了。他问为什么,娘亲说他是去赎罪了,他对不起父亲,他想踏遍天下穷苦之地,以他自身的微薄之力去帮助世人,完成爹爹当和尚时的愿望,好让爹爹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没过多久,一个时时喝着老酒的道士来到了他们家,他是来带穆榕姐姐去修行的,穆榕姐姐自然是不愿意,但那道长说这是爹爹死前的遗愿,穆榕姐姐是犹豫了,娘亲也是让穆榕姐姐跟着道长离开,最后穆榕姐姐还是走了,临走前穆榕姐姐握着他的手说他过个几年就回来看看他。让他乖乖的,不要闹。

挥手告别,穆榕姐姐也离开了。母亲带着自己,一晃就是自己十岁了,那一年,小小的家里来了许多人,他都不认识,但母亲告诉自己说这些人都是父亲的朋友。

又过了几年,自己离开了书院,开始了他的科考生涯,第一年,只差一点就通过乡试了,回到家后是被娘亲好好嘲笑了一顿。

听母亲说,父亲第一次科考就榜眼面圣,提到爹爹,母亲总是像有说不完的话,听娘亲说过,爹爹自小就是“神童”,而且八、九岁就出家了,十岁学遍大小佛法。

娘亲很爱父亲,即使这么多年了母亲依旧记得父亲的一切,好像父亲从没有离开过一样,让她记忆犹新。

这么多年,穆榕姐姐也是回来过不少次。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但一样的是她的身高、相貌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但穆榕姐姐每一次都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自己搪塞了,他也没办法。

二十岁那一年,他终于是考取了功名,被朝廷派遣到了江南当官,不过娘亲是死活不肯跟自己离开,她说她要等待父亲,离开汉州是永远不可能的。

没有办法,他也只能遵从了娘亲的意思,让娘亲留在了汉州,那间茅屋自此就剩下娘亲一个人了。

虽然来到了江南烟雨地,寇麟依旧没有忘掉在汉州的母亲,家书每一年都寄。

可是时间一久,信件就断了。信件写了一封接一封,可是娘亲依旧没有回复。

或许,娘亲没有力气写了吧!

看着他的儿子,寇麟叹了口气。他还记得他小的时候,父亲教自己拿筷子,娘亲和穆榕姐姐教自己走路。

“真不知道娘亲如今在汉州怎么样了,过的如何,吃的可好。”他剥了个橘子,正要喂给儿子,忽然自语道。

那个茅屋,一妇人收拾着小院,她望着天边,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施嫣姐姐,我又回来了!今年我去了长安,辩机那个老家伙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穆榕回来了,不过她已经是长大了,亭亭玉立,远处走来是美不胜收,比起当年的自己,自己的相貌就像萤火微光一样。

她也问过她为什么一下子就长大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她说自己是因为在修行时吃了些不能吃的药草,不然早就长大了,哪里要什么不必要的修行。

不过,她长大了,施嫣姐却是老了,看着她美丽的容颜衰退,穆榕是万分的不舍,不过施嫣自己说了,她要遵从自然规定,老了就老了,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一直拥有美丽的相貌。

穆榕是低下了头,又向施嫣诉说了她这一年的收获,她去往何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全部向施嫣说了出来。

每一年都会来一次,呆了两个月,穆榕离开了,施嫣挥手告别。又一年春雨夏风交替的季节,穆榕又一次来了,不过看着满头白发的施嫣,她愣住了。

施嫣已经皮包骨了,看着她已经泛黑的皮肤,穆榕很是心疼,正靠到她的旁边,她说了一句话:“穆榕妹妹,求你让我活下去,我想看看他下辈子的样子,妹妹,能不能帮我续几年的命?”

“可,他还有三十年才投胎的啊,续命之法虽然能让姐姐你多出许多年的寿命,但是这些年姐姐你会全身疼痛无比,不止肉体,还有灵魂。姐姐,这种痛苦我真不想让你尝试,而且还要让你这样过三十年,姐姐,不值得!”穆榕抱起了施嫣,说道。

“不,我一定要在这一世看到他的转世,我真的想,真的想!”看着穆榕,这老人眼角流泪,说道。

“姐姐,你别哭,我帮你就是,但是刺骨之痛希望你能忍住,三十年啊,姐姐,你一定要挺过去啊!”穆榕将施嫣放到了椅子上,立即施法道。

身体在慢慢变好,但是那钻心的痛是让她无法忍受,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穆榕又离开了,她知道,下一次她再来就要再等一年了。

春去秋来,她终于是老了,头发是彻底变白了,看着天边,她回忆年少,回忆寇匀,回忆穆榕,回忆在小成佛寺度过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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