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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No.4

下舱室的门位于船尾的甲板上,安娜打开了与甲板颜色一样的活板门,顺着麻绳系成的梯子爬了下去。

莉莉不由得叹了口气,犹豫不决。这时候,活板门下面传来了安娜的声音:“嘿,现在其他人都干活去了,舱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把那碍事的裙子脱了吧!”

“那真是太好了!”莉莉如释重负,把裙摆给脱了下来。安娜在甲板下张开手臂,示意莉莉把裙子抛给她。

“哇,真重,你是怎么穿着它走路的啊。”

莉莉顺着摇摇晃晃的绳梯爬下去,从安娜手里把裙子抱了过来:“我舅舅说这叫什么淑女裙,偏要我穿着。可是真的很难穿。”一边说着,莉莉一边把身上的紧身马甲也松开了。

船舱很拥挤,吊床一张接着一张栓在木柱上,每个角落都有一盏没有点着的煤油灯,在昏暗的舱室里吱吱呀呀地摇晃。

安娜带着莉莉穿过一大片吊床,来到一个由木板搭成的隔间面前。

“因为我是女生,所以船长给我弄了一个这样的隔间,里面挺大的,我一个人住确实很空,你来真是太好了。”

莉莉一言不发,她环顾着四周,看到了吊床区旁边的舱门,在脑子里酝酿着逃跑计划。

安娜打开隔间的木门,示意莉莉先进去。

身后的安娜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小小的隔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一张吊床,一个木箱搭成的简易梳妆台,几个堆在一起的箱子,一面嵌在舱壁上的镜子,这小隔间里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有。

“接着。”安娜朝莉莉丢过来一套衣服:“换上吧,我去给你栓吊床。”

“啊,谢谢。”莉莉背过身,把紧身马甲完全卸了下来。

米黄色的棉质衬衫,荷叶边的袖口,亚麻色的马裤,棕红色的头巾。

安娜指了指莉莉脚边的黑色长靴,又继续与结实的吊床绳作斗争。

莉莉船上靴子,把头发用头巾固定到后面,她站到了镜子面前。

嗯,海盗,彻头彻尾的海盗。

“哇,这样穿太适合你了!太漂亮了!”安娜发出了惊呼。

莉莉再一次看向镜子,我,适合这样?

走出舱门已是正午,热空气在甲板上波动,水波懒洋洋地起伏着,桅杆上立着一只雪白的海鸟,它悠悠哉哉,丝毫不惧怕这艘可怕的海盗船。

“小伙子,我知道你的感受,但如果你不肯加入我们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脑袋的安全。”独眼约翰神情严肃,盯着眼前拒绝“就范”的埃里克。

“哦小姑娘们来了。呀,金头发女娃你是叫莉莉吧,这样穿比你刚刚那样好看多啦。约翰“叔叔”转过头来,对莉莉和安娜露出了他的一口黄牙。

莉莉看着埃里克,他的神情冷漠但却泛着红晕,看着约翰递给他的栓桅杆的麻绳一动不动。

“埃里克,我们要活下去。”莉莉的声音笃定,埃里克一怔,抬起头来,刚好对上莉莉清澈的蓝色眼眸。他点点头,利索地把麻绳系成环,爬上龙骨把绳栓到桅杆上。

“哈,我就喜欢这样身手利索的好小伙。”约翰的独眼笑得眯成了缝。

“哦,约翰叔叔,我们是来领莉莉的生活用品的。你看到托尼了吗?”

“噢,小个子托尼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去船长舱了,你们去主舱室那边找他吧。”

从甲板上看,莉莉才发现这艘海盗船的主舱室比曾经见过的任何一艘都要高。红木门缝中透出幽幽的煤油灯光,安娜拉拉莉莉的衣袖:“走吧,莉莉,我们去后面等一下,托尼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了。”

“不能直接去舱室吗?”

“哇那是船长舱哎。”

“船长舱就船长舱嘛,我才从那里出来的唉。”

安娜神色惊恐,像看水怪一样地看着莉莉:“亲爱的哟,你要记住,在海盗船上,船长舱就是船的心脏,除了船长之外,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不过话说回来,”安娜棕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安排新成员要进船长舱的唉,莉莉你面子太大了!”

对啊,这又是怎样回事?短短半天的诡异经历已经够头疼的了,莉莉眼前兀地出现了戈德里克船长的灰色眼睛,好像在哪见过……莉莉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赶紧摇了摇头,跟着安娜朝后甲板走去。

几个水手,哦不,海盗正趴着用硬毛刷刷着甲板,一个中年模样的胡子大叔正大声吆喝:“哟,哟,快呀,懒鬼们,甲板的干净是一艘船最重要的事啦!”

“嗨,赫尔曼叔叔。”

胡子大叔转过头来:“呀,安娜小美女,呀这个金发小美女就是箱子里来的吧,快来赫尔曼叔叔的怀抱里吧!我是不会让你做重体力活的。”

安娜把莉莉拉朝一旁:“谢谢叔叔啦,但莉莉现在可是我的人哦!莉莉,这位是赫尔曼叔叔,我们的后勤部长。”

“去,叔叔我可是后甲板板长。”

“是是,板长大叔。”

“你们来这干嘛呢?”

“哦,我带莉莉来找托尼领生活用品,他好像在船长舱,我们来这等一下,给莉莉参观下后甲板。”

说着,安娜把莉莉拉到了栏杆边。

眼前是大海。

早上的浓雾早已散去,现在的加勒比海宛如度假胜地。璀璨的阳光洒在海面,天蓝得犹如绸布,几只海鸟懒洋洋地飞在低空,莉莉甚至看到远方有海豚跳出水面。

好美。

莉莉沉浸了,耳畔只剩下波浪和海盗们洗刷甲板的声音。

“嘿,托尼!”安娜朝前挥着手:“我带莉莉来领行头啦!”

莉莉依依不舍地收回看向大海的目光,转向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又一个海盗。

真的是小个子啊。莉莉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眼前这个25岁左右的海盗,身高不足一米六,圆圆的脑袋上几乎没有什么头发,耳朵上挂着的三个大圆环是那样的引人注目。他走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莉莉一眼,随后咧开了嘴唇,漏出了他的黄牙:“跟我来吧,姑娘们。”

他们走进船长舱下方的巨大主舱室,“这是餐厅兼会议室。”安娜边走边介绍。托尼拉开左角落的活板爬了下去,莉莉和安娜紧随其后。

托尼点燃了一盏蜡烛,借着烛光在储物舱里翻箱倒柜。“下次,”他拿出几件衣服丢给莉莉:“我们得多去做点女装了。安娜,你们其他的衣服就去缝纫室找拉莉亚大妈吧。”莉莉想,“其他的衣服”大概指的是内衣之类的吧。随后托尼又拎出一个干净的亚麻口袋:“水杯,布料,毛巾,刷子,你们自己看吧,有什么不够的再来找我。”

莉莉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想说谢谢,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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