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天太子沉香下凡,体带异香,宜居庙宇之灵地,远离红尘是非,否之必遭祸患。
这是南宫曛回京前夕传遍庆京的流言,据说是钦天监夜观天象得知。禀告皇上之后,皇上因其手握军政大权,是以隐瞒天下避免照成不必要的恐慌。
可惜……还是流传了出来……
如今众人对这流言半信半疑,毕竟皇上不仅没有制止他回京,反而加官进爵,荣宠万分。现举办的宴会便是给他的选妃宴,也算是接风宴。那些小姐一个个面带羞涩的乖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在座的大都是府中庶出,传言对他们抵不过被主母随意婚配,宁愿身处祸乱也想荣登高位。也有被嫡仙容貌俘获的正室小姐,到也处在观望,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皇上对他的态度谁都不敢断言攀附南宫曛就能得到荣华富贵。
当今圣上身体强健,年长的几个儿子都各有封地在外,早已失去成为储君的资格。如今,算上刚回来的九王爷南宫曛,也才两名王爷坐镇庆京。而在南宫曛以前,储君的位置只有八王爷南宫诚有资格继承,如今储君之位可就充满太多变数与未知。
时辰尚早,最大的主人南宫焰还没到来,被凌彦念叨烦了,南宫曛不得不坐在这儿补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像猴子一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各位大人既想搭话又害怕只有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又是一身血红,若看得不仔细,还以为没换过衣服呢。手搭在额上,袖子轻轻的遮住了精致的面容,只剩一片猩红。
宽松的衣袍搭在身上,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了精壮的胸膛。斜靠在椅子上,浑身透着慵懒,又像只休憩的雄狮,带着野性的气息。
在座的小姐,既含羞又好奇,悄悄打望着。养在深闺的小姐虽没见过九王爷,但也能猜出眼前这半掩遮面的男子定是今天的主角。
或是被这些女子炽热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很是不悦,“凌彦,这一国之君也真是够忙的啊!你说,以后爷会不会也这样啊?”
“……”
虽说知道爷的目的,可也没他这般嚣张吧!当今圣上身体可健壮的很呢,再说也没说过要传位给他啊,爷这太自信了吧。不过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的:“爷这般人物,那会累着您呢,手下有的是能人抢着做事呢!”
“就你小子嘴甜,信使的差事就免了吧。”依旧慵懒,只是把手放了下来,扫视了周围一圈。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对他们的承受能力很是不满。身为一朝重臣,这么点事都能惊讶成这样,还真是老了。
嘶……
一阵吸气声从旁传来,是看见南宫曛容貌的臣子,年老的几人自发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南宫曛只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左不过是想到她母亲了呗。
“谢谢爷,属下真是受宠若惊啊!”凌彦知道之前南宫曛说的让他代替信鸽是真真的,如今放过了他,算是大喜啊!顾不得场合,凌彦就差拜谢了。
主仆二人在这边说得闹热,大臣些可就听的胆颤心惊,这话大逆不道,还真敢说啊!虽说皇上对他表示出很大的荣宠,今天也是特意为他而设的选妃宴,但自古以来君心难测啊!更何况坐镇后宫的那位会这么容易放弃?
如今储君虽未定下,但在此之前众人心中人选是早就有了,就是正宫皇后的幼子当朝八王爷南宫诚。可以说他是最像南宫焰的一个儿子,成熟稳重又博学多才还颇具帝王风范,南宫焰也说他天生就是一个帝王。
锦衣玉华的公子听见这番言论很是吃惊,远远望去,那只见侧脸的红衣男子想必就是南宫曛,对于这个弟弟,南宫诚没能过多的了解,只知是个将才。
其实他很欣赏作为将军的南宫曛,还动过拉拢他的念头,可每次送出的邀请函都被他以军中事务繁多给拒绝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就在那儿,身边除了那名属下就无他人。看着周围摇摆不定的官员,南宫诚心里暗自记下了他们。
都是在观望,他回来朝中格局势必发生变化,除非他没有那个心。如今看来,他不但是有心,还是信心满满呢!
他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就像有一股引力自主的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如同天神般的受众人畏惧和敬仰,但却孤独,这就如同帝王高高在上,却少有人理解和陪伴。
南宫诚摇了摇头,不知怎么想到这些,信步走上前去。
“九弟才能如此出众,定是栋梁之材,到时也会习惯这样的生活。”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便猜是不认识,“我是你八哥,与你同年。”
南宫诚温文尔雅,一身金丝华服衬托出超然的气质,那俊朗的面容双目含笑很是亲近。
南宫曛又怎会不认识他,只是不想和他搭话罢了,“真是八哥!”话中嘲讽的意味丝毫不掩,声音虽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见。
被人当众嘲讽为笼养八哥,南宫诚完美的面容也难免出现裂痕,更别说周围人想笑又不敢笑的压抑声,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放在人前,很是尴尬。
他以礼待人,可别人非要针锋相对,他也就没必要好言相待,语气瞬间阴沉几分:“南宫曛,这里可不是战场,你一武将真该好好学学宫廷礼仪为何物。就这样,当个将军都高看了你!”
“八王爷如此阵势,难不成不是敌军来袭?”对着南宫诚打了一个呵欠,南宫曛懒洋洋的继续说道:“总不会是想说这是在欢迎本王吧,怎么看都不像啊!”
大殿因为南宫曛的话,都很安静。这南宫曛,明明才回庆京,却敢当面叫嚣八王爷,这魄力……
“这是怎么了这般安静?”这道声音成功压下了南宫诚即将喷发的怒火,众人也如梦初醒,向着声音的源头跪拜而去。
“皇上万安……皇后金安……”
南宫焰身着黑衣,上绣金色爪龙栩栩如生,依旧年轻健壮的身子骨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浅浅的笑容挂在面上,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在位三十九年现已五十六岁的他威严丝毫不减当年,风采依旧,让人甘愿诚服。
皇后冯静娴人如其名静穆娴雅,跟在南宫焰的身后,衣着看似低调却处处透着华丽富贵。能在后宫佳丽三千中脱颖而出,坐上皇后宝座的注定不会是个平凡女子。
看着下方出众的儿子,冯静娴很是欣慰。众人都在跪拜,唯独南宫曛和其属下依旧如初不曾理会,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冯皇后看见他的瞬间就知晓了他的身份,眉头不可见的微皱,眼神带着掩饰的怒气。
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她可是很清楚,那个温柔娴淑貌美如花的女子一直在她脑海里驱散不去,成了她的梦魇。而南宫曛和他母亲有八九分像,还有一两分随南宫焰去了。
“众卿请起,今日无需多礼,随性就好,入座吧。”
话虽这样说,可也没人敢真的随性,加上之前的冲突,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怕成为炮灰。这场宴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成功的将自己的女儿给推销出去,用以博得以后可能的前途,可不是想成为两位王爷间的炮灰。
南宫焰不是没看见南宫曛的无礼,只是看见他的瞬间就像看见了鸾儿,便不想和他争论这些无意义的虚礼,可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对他的莫上荣宠。
这样的误会下众人看南宫诚和南宫曛的眼神颇为怪异,心底都各自打着算盘。
南宫诚的心里更是气愤,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父皇的厚爱,自己努力这么久也只能换来偶尔的点头示意,想要一句表扬难如登天……
大厅正中舞女们正在起舞,而有人心思早就不在这无聊的舞蹈上。
“皇上,今日不是为九王爷准备的选妃宴吗,可九王爷总以袖遮面,这可不成……”
“皇后想看本王的容貌不妨去太和殿瞧瞧,想来那里定不会少了母妃了肖像,本王的容貌自然是与母妃像极了。”难得对着皇后莞尔一笑,南宫曛说道:“本王就是担心有人见着本王容易丢了魂……”
方才南宫焰瞬间的失神足以令人察觉,他把南宫曛母妃的画像挂在寝殿不是一天两天了,冯静娴不会不知,只是这些大臣可没荣幸能窥探到。既然她冯静娴想找麻烦,不妨先给她添上一堵。
“你……”皇后被气的满脸通红却没法反驳,自己身为后宫之主,却不能进到那寝殿,偶然进去那次看见的便是满屋子的画像,让她足足气了几年。
随着年岁的增加,南宫焰也渐渐对她上心了,才稍微释怀,又一次的被提起,怒火就更胜从前。
再说这次他回来,危及到了诚儿储君的位置,让冯静娴深感忧虑,这人不能留……
对于他知晓寝殿的布置,南宫焰眼神微闪,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些走神。冯静娴见状,心凉的透彻。自己多年的努力,难道还比不上这孽子的一句话吗?
“九弟,怎可对母后如此无礼!你从小就远离皇宫,与父皇母后感情不深情有可原,但这尊卑是不是也该好好学学呢?”
南宫诚从小就尊崇以孝为先,对于皇上和皇后更甚,这也是南宫焰看重的一点。
他受了点气没什么,怎能让母后也受他一小辈的埋汰,再加上母后现在看父皇的神情,南宫诚对这桀骜不驯的弟弟厌恶至极。
“八哥,你脑子没问题吧?本王的母妃早就死了,死的凄凉无比,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们,你还想让本王尊敬他们,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悲愤的语气诉说着他此刻的怨恨,他就是要让众人知道,他是回来复仇的!为虎作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南宫焰听见他提及他的母妃,眼神微暗,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冯静娴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
众人听见这话更是不解,皇上寝殿怎会挂着九王爷母妃的画像,要那般喜欢又怎会让九王爷默默无闻至今?
是为了保护他不受迫害还是什么,难道九王爷才是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那一直以来他们不就是抱错了大腿!
父皇的沉默母后的愤怒,再加上他的话语,令南宫诚对父辈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从未听说过关于南宫曛生母的事,自有记忆以来母亲就是皇后。
可不管怎样,也不会动摇他想成为储君的志向,这是他从小的目标。
“算了母后,何必在意这呢,既然是九弟的选妃宴,由他做主便是。”
“诚儿说的不错,不如就让各家小姐好好展示自己的才艺!让曛儿看看是否有中意的,诚儿也看看,你也该娶妻了。”神游许久了南宫焰终于回过神来,重新主持大局。
“这是为九弟举办的,父皇就别扯上儿臣了,以后再说吧!”
对于自己的婚事,南宫诚早有打算又怎会在意这样的宴会。
看见台上的女子,南宫诚不敢相信,满眼的不解,柔情和担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叹气作罢。此番落在皇后眼里也暗骂儿子的不争气,对台上女子更是心生不满。
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刚才剑拔弩张的两人如生人一般各坐一边,南宫诚门下之人看着那些个讨好的南宫曛的官员很是不屑,以前围在诚王身边打转,现在见情况有变都弃城而去,真可谓是无用之臣。
前来讨好的不过是些无权无势的小官,手握政权的不是被南宫诚收为心腹,就是公正廉明不投靠任何人。他南宫曛不会因为这点小利就感觉良好,不过这群官员的嘴脸也算狠狠地打在了某些人的脸上。
对身边的官员视若无睹,挑衅地看向南宫诚,却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南宫诚正看着台上的女子,神情很是温柔复杂,就像对待珍视之人一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微眯,脑海里搜索着那人的资料。
太傅萧博的女儿:萧白雪。
原来南宫诚喜欢的是她!再次打量着台上起舞的女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能让心怀天下的他着迷。
可怎么看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反而让他感到厌烦,因为那女人一直盯着他,赤裸火热的目光令人作呕。
他的变化落在了众人的眼中,萧白雪见他望着自己更是如在云端。
“曛儿可是喜欢这萧家小姐?”
一曲舞毕,萧白雪退回了座位,满怀期待的等着南宫曛的回答。她已经二十了,同龄的女子都已婚配,一直以来她眼界过高,就连对她示好的南宫诚都看不上眼。
今日一见南宫曛,整颗心都沉沦了,无法不被他吸引,在她看来在场的除了她自己没有谁能配得上他。
“太白了。”
“……”什么东西?
愣了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萧家小姐以肤色白如冬雪而取名白雪,是萧太傅最得意的女儿,可现如今却因此而被嫌弃,可谓极大的讽刺。
说这话时他就看着南宫诚,眼里的挑衅再明显不过,后者虽说气愤但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南宫曛不会选她不是吗,这才是他担心的。
放下心来对南宫曛的挑衅也不在意了。其实他早想直接向父皇求娶,但一直顾及白雪的心意,便迟迟未动。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不接受他呢?不是早就……为什么……
“抚琴的孙小姐如何?”
“头发太黑太亮。”
“作画的秦小姐呢?”
“胸太大。”
“噗……”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立即在南宫焰的眼神下笑不出来瑟瑟发抖。
“……”
在眼神的威慑下,南宫焰让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最后无奈的问道:“这么多人就没一个合适的?”
“……”无声的拒绝了所有,他都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来干嘛了,从刚才开始,脑海里就一直出现那个小疯子上串下跳要他娶她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想娶了她?
她那脏兮兮的模样,也不知收拾出来是副怎样光景……
陷入思考的南宫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扬露出了玩笑的意味,不过想想也还不错,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但绝不会是真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就这样遂了她的心思是不是也太掉价了啊……
此刻的他也没想到,小小的动摇会让他以后的生活因为这女子而变得多姿多彩。若能重来,他的选择又会怎样?还是未知……
“既是本王选妃,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南宫曛想着就那小疯子算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不妨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说完这句,大步的离开了宴会大厅。这里乌烟瘴气的让他憋闷,若不是为了让那人难受他才不会来这里受这罪。
宴会因为南宫曛的离去而终止,南宫焰也若有所思的自顾离去,冯静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就知道是回了寝殿,心里很是难过,再怎样她都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如果当初死的是她,他会不会也这般怀恋不舍呢?
在他南宫焰心里怕是没人能比得上那个如梦般的女子,就算是现在宠惯后宫的那人,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皇上皇后的神情大臣们都看在眼里,大都是些不知情好奇的讨论,而少数几个古稀老人则神情严肃沉默不言。
南宫诚走向萧白雪想说些什么,可后者先开了口。“诚王,雪儿何德何能不值得你挂念。”说完微微欠身,随即离去。
萧白雪此刻满心都在已经离席的南宫曛身上,等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心仪之人,不管他怎么看自己,也要赢得他的欢心。
留下南宫诚和萧太傅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年长的太傅开口劝慰说道:“八王爷见谅,雪儿被老臣宠坏了,可八王爷也该看开些了。”
“太傅不必多言,本王自有分寸,再说姻缘早已定下,不到最后怎能轻言放弃呢!”
看着远去的南宫诚,萧太傅的一张老脸上尽显疑惑,怎么就早定下了?雪儿不是才回来没多久吗?
九王府门外,凌彦恭敬的站在马车旁边,等候着马车中假寐之人。
“凌彦,七日后城外土地庙迎娶王妃。”
留下一群人,在府门外目瞪口呆,马车里的人早就不在了。白日里发生的事都已知晓,现在王爷的意思是答应了那个乞丐女人了,可是王爷怎会想娶那样的人呢?怪事年年有,今年最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