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有吃饭的心情,一直等到晌午,结果没有等到乌川的三千甲士,到是等来了几日不见的冯樱。细问之下才知道,冯樱其实昨日就已经离开季常在,到了卷土寻不到赵隶他们,又见城中军卒集结,听闻南越异动,便猜想着此事或与赵隶他们有关,于是便向南驰来,结果也是真巧,正好撞见了赵隶他们,要不然,恐怕这丫头能跑到南越那边去找他们。
“季常在那便打听到什么了吗?”赵隶看着风尘仆仆的冯樱,出声问道。
冯樱没有开口,只是伸出一只手,眼中七分认真三分疲倦的直勾勾看着赵隶。
赵隶一愣,摇摇头哭笑不得的从怀中掏出那枚荷包,递了过去。冯樱这才开口,回答异常简单,“车上装的全是精炼铁锭,去了郡守府。”
郡守府?精炼铁锭?赵隶心中的种种疑惑,渐渐被一条线贯穿,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明悟。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些,南越螣苏集结兵力,有意进犯。在这件事前,什么事都得往后放上一放。
终于到了未时一刻,感受到大地的颤动之后,赵隶明白,乌川到了!
坐于马背之上远眺,果不其然,只见北方一道黑线涌来,军卒有序列阵,踏步而来。其间旌旗更是迎风而展,猎猎作响。居中更是树立一杆大纛,上面一个斗大的乌字,下面则是写着大楚怀远将军。
怀远?五品?一个镇守南越边疆的将军,只是五品?赵隶感到有些不敢置信,庙堂诸公压制武夫竟到了这种地步?
当震撼人心的军阵越来越近,赵隶只觉心中一片莫名火热,等回过神来,便见军阵已至近前,“止!”乌川抬手一声大喝。军阵顿时齐齐喝道“哈!”随即全军整齐划一,停在原地。
能不能唬住南越,在见到这只军队之前,赵隶只有一半的把握,对半开。可是看到这支军队后,赵隶有了至少八成把握!令行禁止,威武雄壮,这样的军队才是大楚雄师该有的样子!
“此去棘瓦,你亦得相随!若成,六品以下军职任你选,若败,你陪同全军一起生死与共!”马背上的乌川一身铁甲,握着马鞭指向赵隶道。
而见此,海仇生他们已经紧紧握住了兵刃,但直面千军,使得他们冷汗淋漓。到是赵隶满眼放光,当真看不出来,这乌川练兵还真有一手,这三千军卒,何止可堪一战?“哈哈哈!”赵隶仰头大笑几声,翻身上马行至乌川身侧道“何须多言!”
见此,乌川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侧过头抬臂怒吼道“进!”三千甲士齐声一喝,“哈!”军阵再次缓缓开拔,目标直指棘瓦城!
而此时,棘瓦城中亦是并不平静,满城武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无不透露出对掠夺的渴望。就在那座青石狮子的大宅里,厅中坐着一人,约莫四五十,一身异族服饰,耳尾更是穿过夸张的铁环,黢黑的脸庞上,阴鸷的双眼明暗交错。他此时端坐在居中大椅上,面色阴沉如水。此人正是螣苏族的族长,百延难。
“喀博风,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王的意思?”百延难压抑着怒火,看着眼前一身丝绸长衫的中年人说道。
名叫喀博风的汉子回道“自然是大王的意思!”
“放屁!”坐在椅上的百延难蹭一下站起来,拔出身上的镀金短刀指着喀博风吼道“我儿子,螣苏族的少族长!竟然死在自己的宅子里!你还让我忍?我怎么忍?!你没看到我儿子的尸体吗?被那些畜生弄成什么样了!啊!”
“族长大人息怒。”喀博风看着那刀,皱皱眉头道“你确定是楚人干的?”
“废话!除了楚人,在这南越,谁敢动我儿?更何况那夜有人看到,那些该死的怯懦卑鄙之徒,就是跑进了楚人的境内!”百延难怒吼道。
“然后呢?”喀博风神色淡然的望着百延难道“你就要聚集武士,攻打楚国?你可知道,你此举会给南越惹上灭国之祸!你懂吗?”
“我……我只是去讨个说法,而且你没看到吗,现在的楚国已然不是以前那个楚国了!先前我南越久不朝贡,他不也不敢说些什么吗?我看倒不如趁此,一举攻下楚国,那肥沃富饶的大地,不该由懦弱的楚人主宰!”百延难收回短刀,眼中隐隐透露着贪婪道“不如你去劝劝大王,我们三族一起发兵?”
“呵~”喀博风嘲讽一笑,当真不知天高几何!回想起在大楚京城所见的演武,喀博风不禁有些胆寒,楚人对自己都那般凶狠,对他们这些所谓的异族……岂能手软?至于说攻下楚国,入主中原,想法是好的,可却是井底之蛙,不说其他,纵观青史,何曾有过异族能入主中原的?
心中这般诽腹,喀博风又回想起自己来时大王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反对百延难……甚至有些赞同。可下达的命令却是要自己前来阻止百延难,这么说……大王是想借百延难的手,试上一试?那么自己现在……是要控制局面,避免难以收场吗?
喀博风想到这,于是打算让百延难把武士列在楚国边境上,不进去,就看看楚国的态度再说,想到这,喀博风正欲开口,忽然见外面一武士慌慌张张冲进来,跪在地上道“禀告族长!楚国军队杀来了!”
“什么?!”百延难与喀博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震惊,还有一丝失措。
“到哪了?”百延难连忙问道。
“已至城外三十里处!”那异族武士赶忙回复道。
“五十里外不是有三百守卒吗?”百延难心中一突。
跪在地上那武士咬咬牙,低头抵住地上的绒毯道“被楚军不由分说,尽数斩杀了……”
“啊!”百延难慌张了,一屁股坐在椅上,眼中哪还有为子报仇的怒火,哪还有对大楚富饶的贪婪,有的只是对楚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恐惧,这几十年来,楚国的行为,以及自己剧增的贪欲,让他选择性的忽略了楚国乃是天朝上国,让他忘记了当年十万大军赴越,杀的当时各族几近灭族……虽说最后获胜,可对楚军的畏惧却是深埋心底,现如今楚军又至,这不正好否决了楚国的怯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