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隶,出了这太安城,便一改先前悠闲,动身向北疾驰。
约莫十里,驻足四望,打量着过往百姓,猜测那个是来接应的人。
过了足有一刻,只见一人架着两匹马停在身前。这人一身破衫,左右腰侧各挂两柄铁剑,驻马停在赵隶身前不到一步。赵隶嘴角微微一咧,拱手道“在下通县卢狄,不知这位好汉挡在某家身前何意?”
那人眼角顿时一抽,解下右侧铁剑,扔过去,“别废话,上马!”
“得嘞师父!”赵隶接住铁剑,翻身上马,向着一侧的秦广义咧嘴一笑,“师父这都能认出我?”
秦广义却是懒得搭理,直接挥手指北道“向北疾驰半旬,便是幽州!我们即刻动身?”
“不不不,谁说去幽州了?”赵隶摸了摸胯下骏马的马鬃,笑着反问。
“不去幽州?你不是说……那我们去哪?”秦广义皱眉道。
“哈哈哈去哪?”赵隶一勒马缰,掉转马头疾行而去,一边疾行,一边喊道“且容我再看一看这太安城!”
望着奔驰离去的赵隶,秦广义眉头更是拧成死结。最终突然一叹,“架!”马鞭一挥,追向赵隶。
两人所幸是离城十里疾驰,否则必被人拦住盘问。不过哪怕离城十里,亦是京畿之地,身后秦广义看着前方疾驰的赵隶无奈异常,难道不知这样会惹麻烦吗?正要催马上前制止,却见赵隶一个急停,骏马前蹄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踏下。
秦广义也是连忙随之勒马,缓缓上前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我们最好悄悄离去吗?也不怕有心人看到惹事!”哪怕四处无人,秦广义亦是谨慎的压低声音呵斥。
倒是赵隶满不在乎,再看了看远处雄伟的巨城轮廓,挥手一指道“往那走!”
东?那是……秦广义望向东方,疑惑道“青州?”
赵隶咧着嘴摇摇头。
不是青州?青州以东就是海啊……要出海?想到这,秦广义顿时瞪大双眼,“你要出海?”
听到秦广义这般问,赵隶也是一愣,然后再次摇摇头。
指着去东边,可东边不就是临海青州……秦广义懒得再去打哑谜,怒吼道“到底去哪?!”
见秦广义生出些火气,赵隶也不惧,咧嘴哈哈笑了一番道“我也不知道!哈哈哈,从今天开始,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说罢挥马一鞭,驰骋离去。
原地的秦广义坐在马上,脸上青黑变换,似是气极。咬咬牙几次生出就此离去,再也不管的念头,可一望眼前疾驰的背影,最终仍是败下阵来,嘿!咋就有个这徒弟?!心中暗骂一声,挥手就是一鞭,许是正在气头不知收力,胯下骏马一声痛嘶,奋力扬起马蹄疾驰。
疾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这才慢慢减速。
“嘿嘿,师父。”赵隶腆着脸凑上去说话。
秦广义撇了一眼,看见那三十几岁的面孔顿时倒胃,不耐烦的扭过头道“别搭理我。在前处小河边停下,歇歇。”
“我还不累啊……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弟子顶得住。”赵隶拍着胸口道。
望着自己这徒弟,秦广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明明在宫中是那么谨言,常常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怎么一出宫戴了张面皮,离了那太安城就似脱了缰的野马,离了笼的鸟雀一般,这般放荡……
有些心塞的秦广义深吸口气,解释道“不是让你歇,是让马儿歇歇!”
“这马我看还行啊……”赵隶摸着胯下骏马的耳朵道“是不是小黑。”
“小黑?”秦广义望着赵隶胯下神武异常的骏马,嘴角抽搐道。可别是这马的名字……
果不其然,只听赵隶接口道“对啊,小黑是我给这马起的名字。如何?很配吧,是不是相得益彰?”
相得益彰……相得你个头啊!看着昔日跟随自己的骏马被叫这么个名字,顿时压下去的怒火重新燃起,“它叫无影!我这匹叫寻踪!不要瞎起名!”
赵隶这才知道,这两匹骏马不是赵乾给安排的,而是秦广义入宫前便有的。顿时挠挠头道“无影啊……那就叫小影吧……”
你离了小字能死吗?!!!
“小影看着很强壮嘛,我感觉还能跑啊……”赵隶这才想起来最初的问题。
已经无力去纠正名字的秦广义冷着脸,翻身下马来到河边。一边照顾马儿饮水吃草,一边不咸不淡回道”长途跋涉,皆靠马力。因此更要爱惜马力,无影当然能跑,跑个一天也无碍,但那样对无影会有暗疾。日日积累,迟早要废。“
听到秦广义解惑,赵隶连忙下马,拉着无影来到河边学模学样的喂着无影。无影对这个自己主人亲近的人也不厌烦,顺从着他的抚摸,与自己的兄弟寻踪一起,低首饮水。
”师父对马倒是了解。“赵隶笑呵呵道。
正在拍抚寻踪的秦广义翻个白眼,”常识而已。“
被刺了一句的赵隶在秦广义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
一刻钟后,两人重新上马,向东而去,这次倒没有疾驰,只是缓缓而行。
许是无聊,秦广义就对赵隶说了些马的事。
“你可知我大楚为何能在三百年前,扫清寰宇,定鼎中原?”秦广义眯着眼问道。
听到发问,赵隶也是配合,“但求赐教。”
“皆是我大楚那十万纵横天下的铁骑!当年太祖举国养马,历时三载方得骏马三十万匹。又与邻夷交战练兵,一练就又是三载!经此六年,终于练出那十万铁骑!那十万铁骑皆是一人双骑,弓弩娴熟。以此铁骑,马踏中原诸国,横扫四方诸夷,无往不利!”
“而这铁骑强悍至此的原因之一,就是大楚最重马政。马政之一便是无紧急军情行军,必三十里一歇马。”
说到这,秦广义回首看了看赵隶沉声道,“殿下且不可小看这马儿。此乃国之重器。”
赵隶亦是收起玩笑,沉思许久道“师父三百年前的事迹都记着,可是曾想从军?”
“身为大楚子民,太祖之伟业岂可抛之脑后?至于从军……以前倒是想过,只是恐怕没机会了。我不通兵法,势必当不了将领,而陷阵士卒不是不愿,而是如今……罢了。”说到这,秦广义挥鞭一扬,纵马离去。
原地赵隶不急着追上去,而是眯着眼看向秦广义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嘴中喃喃道:看不出来,师父也是个热血青年吗?那段话有那么些愤青的样子……大楚子民,那么如今民心仍是向楚吗?从军嘛……呵呵,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