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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冷露无声,绝影旧事。幻影万象,北定祸福。

时过三日,幕诀渐渐转醒,他的记忆还停格在那日与黑衣人打斗的时刻,此时感觉浑身气力充沛,他也猜到自己是被高人所救。

冷昆适时推门而入,笑问道:“诀小子,你醒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嘛。”

幕诀起身便要行礼,冷昆赶忙拦下,“这一不拜师,二不辞别的你可千万别跪我。”

幕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作揖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冷昆笑言:“自家人哪用得着说这些。”见幕诀露出疑惑的目光,他又道:“你这小子啊,倒是跟你爹很像。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问昆叔的,我虽然是个山村野夫,但对于江湖中事嘛,还是略有耳闻的。”

幕诀见此人说话中气十足,气息均匀,举手抬足间皆显大侠风范,心道:“隐于山野之际的高手,莫非这位昆大侠也是像霖叔和月姨一般,与过去之事有关系的‘故人’?”他抬眸直视冷昆,语气诚恳道:“我与表哥一同在幕宅习武发生了变故,幸得昆叔相救,具体细节我可稍后再同您说,请问……请问我表哥在哪?还有,幕爷爷可还好?”

冷昆闻言不禁面色沉重起来,“幕邱那老家伙没事,那孩子……他被澶门弟子给打死了。”

幕诀心中一凛,眼睛顿时涨的通红,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双小手握的紧紧的,口中喃喃道:“难怪、难怪我醒来之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咱们兄弟齐心,天下无敌!”。

许是压抑许久,幕诀开始呜咽起来,冷昆颇为心疼地摸摸少年的脑袋,“孩子,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此事不能怪你。”

幕诀下意识反驳道:“就是怪我”,随又立即垂下头,“对不起。”

冷昆面色复杂的摸了摸幕诀的头,“诀小子......”

“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本可以在紫竹林安稳一生的。”

宋非总说幕诀太严肃,要是有他半分天真就好了,其实幕诀知道,哥哥是一个非常聪明通透的人,他期愿稚子就当是稚子的样子,且陶陶、乐进天真。

见幕诀一双眼睛红的可怖,眸中生出了数丝迷茫无措,体态也逐渐失控,冷昆急道:“孩子,不怪你,是澶门!澶门弟子作恶多端,当年你爹娘还有几位师伯也是中了他们的奸计。”

幕诀猛地抬头,“澶门?”

冷昆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这孩子过分凌厉的目光,眸光飘忽一瞬,他缓缓说道:“迷宗一直在雾隐深处,江湖之远,具体我说不清楚,你娘当年也是只字不提。我只记得那年绝影山庄在一夜之间几近覆灭,前辈们尽数伤亡,只剩下了一个厨子,你爹也就此失踪了。你娘带着你大师伯幕温竹和他的徒弟幕遥来迷宗求救,所幸幕二哥每年都要去玘书楼“斗文”,这才侥幸避过一劫。”时间,他顿了顿,感慨道:“你师姐幕遥游历天下,武功奇高,同时也是心高气傲,我当初很是诧异她怎地就成了你大师伯的徒弟,而初次见面就是她将死的模样,我才知道,绝影山庄可能真的……”

幕诀听完已不再激动,整个人阴沉无言。半晌,他开口打破了这分平静,“昆叔,我要为哥哥报仇,还要为爹娘和各位师伯讨个公道。”

他总算明白了,大师伯医不自医,终残躯遁隐,爹寻而无处,娘封琴,二师伯诀笔,文中的绝世佳人幕遥几乎香消玉殒。而这一切,都是澶门所为。

可为什么,月姨总在他面前不经意提起澶门,言语间也尽显敬意呢?

冷昆见幕诀如此平静,不禁暗暗称奇,他挠了挠头,温柔敦厚道:“诀小子,你宽宽心,今后就好好留在迷宗,我……”

话还未尽,幕诀忽地跪地,“请昆叔教我功夫!”冷昆欲拦不及,“诀小子,我一定会将我所能全教给你,你先快快起来!”

“谢昆叔。”

冷昆看着幕诀,心中有些不忍,却也坚定着。

见幕诀一双眸子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冷昆伸出手,开口道:”迷宗的功夫讲究的是虚实结合,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以虚探实,以虚避凶,以实破虚,以实杀之。我要教给你的是隐杀掌,隐杀十一式。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幕诀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冷昆手中变幻,只见那隐杀十一式有实有虚,实招中得虚招周旋,参杂变换,于虚招又给人致命一击,势如破竹,不可阻挡。他不禁暗暗赞叹起武学的魅力,心道:“迷宗的功夫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敌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招是虚或实,可谓易守易攻,深谙中庸之道。昆叔这一番演示,真是教人胜读数年武学秘籍。哥哥,你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冷昆演练完后,看向幕诀,慈爱道:“迷宗三兄弟,属我二弟功夫最好,他的幻剑合一就连你爹都称赞不已。可惜他性子冷,我也不便麻烦他。”

幕诀朝其拱了拱手,“昆叔不必担心,我自己去求他。”

冷昆见幕诀言行之间已稍显少年英雄的风范,不禁赞赏的多看了他两眼,又道:“我三弟冷云内力深厚,一身幻影万象,轻功盖世,他最近不在,待他回来你可以向他讨教。”

“好。”

冷昆言罢忍不住叹了口气,根据他对这个三弟的了解,此番游历,归来又不知何时了。

冷云这几日都马不停蹄,越往北,宋非身上的毒性仿佛愈发重了,如今更是反复发作,他看到车厢内孩子在睡梦中不停的颤抖呓语,心中有些不忍。

所谓“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造化弄人,这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呢?思及此处他又释然了,轻声叹道:“你若是能留在雪崖,于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你与诀儿兄弟情深令人倾佩,然而中原武林繁杂,又岂是你他二人能为之左右的?诀儿他命运使然,或许......或许你能渡过一劫。”

冷云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喃喃道:“避而不见,这片江湖还是宁静的,对吗?”

就如同此时的雪,落不到南境。

就如......天涯医谷那一方天地。

遥儿,何时才能再见?

雪,愈来愈大了。宋非忽然咳嗽起来,并发起了高烧,冷云不断输送内力给他,以气温养,又喂了些水和干粮方才稍缓,冷云拉开他的衣袖,其整条手臂都已发青,整个人冰火参杂,时冷时热。

“若风,再快些。这孩子要挺不住了。”

“是!”若风急着应声,使力挥鞭,眸中满是紧张,冷云继续用内力护住宋非,保他不受寒气干扰。

度过冰川,就快到雪崖了......

仅是须臾,宋非又开始抽搐起来,少年欲抱紧双臂又苦得浑身僵硬,瘦弱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张小脸烧的通红,眼睛里也满是血丝,看起来极为可怖。

冷云皱起眉头,“来不及了!”

“三宗主!”

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冷云竟使出了幻影万象带他渡这冰川。

此处离雪崖还有些路程,冷云又对北地不熟,若风忍不住担忧起来,茫茫雪地,可千万别迷路啊。

茫茫雪地,总有一个方向......雪崖,求生之所。

冷云心无旁骛,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雪色无边,他身坚意定。

遥儿,从北地回来,我去看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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