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国的寒季,秋短冬长。天气冷得很快,每到了冬初之时,铮王都会带着王族子弟去猎场围猎,猎场位于凛都北侧冰芒山以西的山林。
围猎会持续二十日左右,铮王会选择一个王子留在朝中暂代朝政,为了防止有轻重之分,便按照年龄顺序依次来,去年是七子华云端,今年则轮到八子华云霁。
去往冰芒山的路程并不算远,早晨出发午间便可到达。可是随从之人众多,王子王亲,都中武官,加上一众随侍地侍女,司膳,司衣,司药等,浩浩汤汤也有几百人,以至于行进速度慢了很多。
队伍的前后,都有数十精干侍卫跟随保护,将领在前开路,铮王的御撵在中,王子在侧,王亲在后,所有人都是一身劲装,意气风发的样子。
年轻的贵族们,看向王子们的方向,交头接耳得议论纷纷,有个中与王子熟识的人,打马上前,与王子攀谈,言语间用眼角余光扫向其余众人,摆出鹤立鸡群的姿态,看得其他人都艳羡不已,跃跃欲试。
苍星跟在华云天一侧,并不理会那些较劲的年轻贵族,看着身侧插满旌旗的车辇,心里莫名的有些委屈。
华云天低声说:“围猎是个很好的时机,华云泽一定不会错过,苍星,我们要小心了。”
苍星听到华云天的声音,回过神来,答道:“是。”
车队还在慢慢地行进,每个人的心里都各有各的盘算。
傍晚时分,车队到了冰芒山的猎场,场中守卫的大小官员早已在门前迎接。
铮王下了车辇,望向远处的一片苍翠松柏,心情大好,向着面前跪拜的官员道:“免礼吧。”
众人在道路两旁垂手侍立,铮王向猎场的盘守赵长信招招手,说:“长信,陪我走走。”
“是。”赵长信答应着,恭敬地跟在铮王身后。
其他的人站在原地等到铮王走远,才各自去往行宫方向。
铮王一边望着远方的冰芒山,一边说:“长信啊,这猎场,你管理了有多少年了?”
“禀王上,臣下在此,已十二年有余。”赵长信恭敬地说。
“十二年了啊,十二年了。。”铮王拊掌暗叹,“宫中也有十二年未有王子降生了。”
“臣下惶恐。。”赵长信忙躬身行礼,嘴中紧张地说道。
“无碍,无碍,我也只是说说。”铮王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一片茂密的楔叶林,赵长信提醒大家这里常常会有野鹿出没,铮王身边的守卫都提高了警惕。
“这些围栏,很多年了吧?”铮王指着前面丈许高的木栅栏说。
“禀王上,臣上任之前便有了。”赵长信如实答道。
“这围栏之中的猎物好比圈养的家畜,每每猎杀无甚意思,不如撤去围栏,放野物进来。”铮王说。
“王上,这恐怕不妥。”赵长信在心里小心的斟酌措辞,“围栏撤掉,不但会有野物进来,闲杂人等也容易误闯,恐怕对王上和亲贵们的安危有碍。。”
铮王想了想,没有说话,掉头往回慢慢走着。赵长信跟在铮王身后,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惹着君王生气了,还是得到了君王的认同。
猎宫在众人来之前已经被收拾干净妥当,大家已经各自去到自己的房中歇息,为第二日围猎积蓄体力。
华云天与苍星提前来到了明天要围猎的地方,这里是一片不算茂盛的树林,为了众多马匹能穿行其间,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很大,长得比较低矮的树枝被修剪掉,防止刮划到骑在马上的人,地上有坑洼的地方,也都被仔细的填补平整。
“这种自欺欺人的围猎,只不过是引着小孩子过家家而已。”华云天口气中全是不屑,“应该把他们带去华阳山,看看那里真正的飞禽走兽。”
苍星听到华阳山,想起了那日在扶风山顶看到的美丽日出,伴着火红的朝霞,美不胜收。那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兄长,我们应该怎么做?”苍星不敢再想以前的事情,而是转头问向华云天。
“什么也不做。”华云天说,“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
苍星记得父亲以前也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当危险来临之时,静观其变是最稳妥的做法。然而对于权谋之术,储位之争,他不想去理解,也不想参与其中。
苍星年幼的心里,只有对华云天的信任,他记得华云天那日对他说过的话,“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对你会像对待我自己一样。”他默默将这话记在心里,不曾忘却,他坚定,他愿意跟在华云天的身后,和他一起前行。
第二天清早
铮王带领众人来到猎场祭台,杀三牲,祭拜天地,宣告围猎正式开始。
战士们吹响了号角,林中的飞鸟被惊得四散而去,铮王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手挎弯弓,腰佩宝刀,走在最前面,雄姿英发之态,恍若当年平叛之时的英俊青年。
“驾——!”铮王打马而出,众人高声呼喊,跟在身后,一众守卫从两面包抄而去,围成一个半圆形状,随着铮王亦步亦趋的往前行进。
很快,有一只受惊的小鹿被驱赶到了包围圈之内,铮王自信地笑笑,手搭长弓,拉出满月之势,“嗖——!”的一声,一箭命中,众人山呼喝彩。
过了一会,又有斑羊被王子射中。。。兔子,山鸡,不断有人打到猎物,大家收获颇丰。但是打到的都是些猎场自己养来专门用于猎杀的动物,渐渐地铮王便开始觉得乏味了。
忽然天空中一声尖啸,一只野鹰从远处飞过,铮王一看,又提起了兴致,搭起长弓便射,第一箭没有命中,紧接着第二箭跟上,那野鹰躲闪之余奋起反击,一个俯冲下来,就要到铮王的面前,“嗖——!”的一声,一支箭飞来,堪堪从铮王面前飞过,直穿野鹰心脏,钉在前方的树上。
内侍慌忙喊道:“护驾——!!”
众人便一拥而上将铮王围在中间。
这时大家回头一看,飞箭乃是太子云起所射,不禁都倒抽一口冷气。
华云泽不失时机的大喊道:“太子好大的胆子!就不怕伤到父王吗?!”
华云起看向自己的父亲,铮王正一脸惊怒之态,华云起连忙跪下,说:“儿臣鲁莽!还请父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