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往年的十月多还是秋日凉爽模样,而今年的狩猎才刚过半,就窸窸窣窣地飘起了冬雪,恐怕这个长冬会特别漫长特别寒冷了。
华云天和苍星被关在了猎宫地底下的牢房之中,牢房的北面一侧,有两扇极小的窗户,晴朗的白天是可以透进日光的,但是像这样的雪天,外面灰茫茫的,牢房内也变得昏暗不已了。
这里的牢房大概有太长时间没有关押过犯人了,地上铺的稻草已经腐烂发霉,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不过狱卒对作为囚徒的王子也是不敢怠慢的,已经将地上的旧草打扫干净,换上了干燥的被褥,可是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却是挥之不去的。
华云天坐在被褥上,倚着冰凉的墙壁,正闭目养神。
虽是初雪,却下得纷纷扬扬,从早到晚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苍星踮着脚趴在小小的窗户上,用手指在窗外积下的薄薄雪层上,画着六芒星的徽印,每一个六芒星画就,都会闪耀出银色的光芒。
“轰隆隆——”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苍星抬头远眺,看到那一片灰茫茫之中,有白色的巨大身影朝这边移动,一阵风雪刮来,再看时却又消失不见了。
“兄长,你看这雪,像不像钺城的雪。”苍星将一卧积雪捧在手里,端到华云天的面前,华云天睁开眼睛,看着苍星的手里,洁白的雪花片片凋零融化,从苍星指间缝隙滴落在衣袍上。
“像。”华云天有一些疲倦,不过他还是抬起头看着苍星的眼睛,温柔地说:“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华云泽的寝殿
宫殿之中,日夜都有医官和内侍轮流照顾,铮王也时常前来探望,华云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一直高烧不退,经常说着胡话。
外面虽然已经开始下雪,这里却温暖如春,十几个炭盆笼着纱罩,烧着上好的无烟银丝碳,昼夜不停。
华云佑看铮王如此心焦,正好落井下石,把当时的情形颠倒黑白添油加醋了一番,说华云泽是为了救下华云起和华云天正在追赶捕杀的鬼角白犀神兽,想要献给铮王,才被华云天射伤的,而且,是华云起命令华云天开弓的,并且下的是射杀地命令!
铮王听后,震怒不已,华云起多次想要去给铮王请安陈情,也都被拒绝了。
华云起在寝殿之中思过,已经是第五日了,这几日从外面传进来的消息,让他时而失落时而愤怒,兄弟的构陷,父亲的误解,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华云天这时也是万分焦虑,他害怕跟华云起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被这么轻易的就瓦解掉了。他要打破这个僵局,几天来他一直在心里反复的计划着,他悄悄买通牢房的守卫,让他将华云端请来。
华云端原也是看不惯华云泽的行事做派,内心是更尊重华云起的,华云天找他,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听说这次的事情华云天一直维护华云起,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对他也有些敬佩,便偷偷应约而来。
华云端打扮成内侍模样,在午夜之后来到牢房,华云天坐在地上,正闭目等待,听到脚步声音,知道是华云端来了,不等华云端近前说话,便隔着牢门单膝跪地,沉声呼道:“七哥!”
“云天,这是干什么!”华云端没想到华云天会有这般举动,有些措手不及,慌忙的将他扶了起来,嗔怒道,“你我兄弟!这是作甚!”
华云天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恳求般的与华云端说:“七哥,求你一定要救我和王兄!”
华云端示意自己的贴身侍卫去门口守着,这边与华云天席地而坐,拍拍他的手背,说:“莫急,有什么事情,你与我慢慢说来。”
华云天表情悲愤地说:“这次的事情,外间所传皆不属实,完全是二王兄颠倒黑白,陷王兄与我于不义。云起兄长一向待人宽厚,你我都是在他的爱护下长大的,况且云泽也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忍心让我射杀自己的亲兄弟呢!”
华云端回想之前种种,从小到大,确如华云天所讲,华云起最是在乎自己的弟弟妹妹,所以他相信华云起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华云淡思忖片刻,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华云天见华云端确实是站在华云起一边的,心下便觉得安定了不少,便说:“众兄弟之中,你我还有云间,与云起王兄最为亲厚,暂代朝政的云霁不太喜欢云泽云佑的做派,姑且也可以算是我们这边的,姐姐妹妹们中云海与云泽交好,云梦与七哥同胞,云聚王兄一向中立,我们要把此间的情形通知给与我们交好的人,包括云聚王兄,最重要的是,要让母后知道。”
华云端说:“如此,我便连夜把这里的消息送出去吗?”想了想,又说:“我听宫中传出消息,说是于娘娘似乎是有了身孕,如果情况属实,很快父王就会知道了。”
华云天心里咯噔一下,铮王已经十几年无有王子降生,恍然听到这个消息,势必龙颜大悦,肯定会马上返回宫中去的。若是那于氏再借着云泽受伤的事情,侍宠闹上一闹,恐怕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华云天在心中飞快得盘算着,脸上表情严肃阴沉,因为他知道稍有一步走错,一干人等可能都要受到牵连。他沉下心来把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在脑海中捋了一遍,不禁心生一计,对华云端说:“不如我们正好借着这件事情,铤而走险,搏他一搏。”
华云端不知华云天的心中所想,不禁颇有顾虑,只听到“铤而走险”四字,心下便有些忐忑,便说:“现下的情形,我们还是以稳妥为好。”
华云天知道华云端是害怕弄巧成拙,信誓旦旦地说:“七哥放心,照我说的去做,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自有方法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