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园
叫做石青的年轻人,正在和一棵绕膝藤战得不可开交,绕膝藤缠上他的一条腿,他便用另一只脚踩住它的根茎处,手起刀落“唰唰唰唰——”片刻之间,已经将那可怜的绕膝藤的根须从泥土中丝丝分离出来。
那绕膝藤松开他的腿,想要逃跑,却被他紧紧捏住根须拽了回来。石青手中并不停闲,三五两下,已把叶子摘净,绕膝藤抖了几下,不一会就停止了动弹。
石青从容地用刀从绕膝藤根的最粗壮处,割开一个小口,有晶莹的水珠,一颗一颗地滚出来,石青自身上的布袋中取出一节小竹筒,将水珠一颗不落地收在里面。
“侠士的戒刀,杀生有点多了吧。”林清风站在远处,朝这边说道。
石青的周身瞬间升起了红色的妖异雾气,像是有无数的飞虫在他周围飞舞,地上的鬼灯草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自己长了绕膝疼的长腿根须速速逃跑。
石青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根可怜的绕膝藤的尸体,咧嘴看向来人,笑得疯疯癫癫:“侄儿,你来了。”
石青转身,指着巨大的樱神树又道:“早就听说师姐家有一棵漂亮的樱树,果然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林清风听到他称自己为侄儿,又道师姐家,心中便有了几分思量,扶手施礼,问道:“前辈可是落英峡谷中人?”
“你的母亲是我的师姐。”石青笑嘻嘻地说:“前几日谷中收到师姐的书信,说她久病难遇,恐时日无多,让我前来,照望侄儿。”
“家母确已经不在了。”林清风垂下眼睛,平静地说。
“她去找你的父亲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嘻嘻!”石青依然笑嘻嘻地说,手中依然执着地指着樱神树问:“这个,可以吃吗?”
“樱神树乃是樱神千颜与我林氏一族的契约之证,林氏一族敬之若樱神本人,并不敢轻易亵渎。”林清风恭敬地说。
“唔,那便是不能吃了。”石青有些失望,不过只是一瞬,他又举起手中的戒刀摇了摇,高兴地说:“你看,这是你父亲为我做的,她叫花嫁,在我身边已经十年了。你父亲说我杀戮太多,冤债太重,让我以此为戒,勿要杀生,自从她来到我身边,我就只吃素了。”
“我父亲确实悲悯苍生。”林清风想起自己的父亲,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他被杀的那年,他还很小。
“你的父亲母亲都是胸怀远大的人,我很敬佩他们。”石青收起刚才疯癫乖张的样子,一脸的严肃郑重:“你是他们的儿子,定当青出于蓝,此番家师让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外祖父惦念,外祖父身体还好么?好久没有回去看他老人家了。”林清风想起自己的外祖父,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心中很是思念。
“师父身体很好,还有许多的人会去找他看病。他又收了一些徒弟,累的时候,他们可以帮忙。”石青说。
“那太好了。”林清风说:“世叔还请在园中安心住下。”
“可否带我去看看师姐种的药材?”石青问。
“请随我来。”林清风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示意石青与他同行。
石青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向荷苑走去。
荷苑中,大片的园地,已经种上了菜蔬,冬季耐寒的菜比较少,又刚下过雪,菜蔬都冻在了地里。林清风领着石青走到荷苑和枫院的交界处,那里有一座琉璃房,是他母亲生前专门种药的药圃。
两人进到屋内,各种药草的馨香之气交织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竟然别具一格的好闻。
“这是玳瑁珍珠草,是母亲生前很喜欢的一种药草,经常用它们的汁子做点心。”林清风指着门口一片绿色的植物说。
顺着那草仔细看过去,在叶子的底部,有白色如珍珠一般的的小小花朵一簇一簇密密开放,味道甚是香甜,让人闻之忘倦。林清风甚至还记得那点心的味道,微微清苦,涩涩香甜。
玳瑁珍珠草极其珍稀,若是在外人看来,定是奇异非常,石青却当做是平常,并不在意林清风所说,径自往前走着。
“这里还有结血蒿,追骨风,穿山龙和独角乌木。”林清风指着后面的一片药草说。
“可有雀头菖蒲?”石青问着,眼睛却东看看,西看看,仿佛探宝一般。
“有的,世叔跟我来。”林清风引着他继续往前走,在前面靠墙的地方,一个石缸中,有一丛丛灰色植株,正随着微风摇摇晃晃,如麻雀落在草丛之中,却被草丛牢牢缠住,不得飞翔。这并不是一般的药材,而是制作剧毒的原料,又是治疗舌尖疮的良药。
“甚好,甚好!”石青一边摘下一枝有些发黑的雀头菖蒲,放进随身的布袋里,一边两眼放光的到处探寻。
“这里还有一些蝉翼蔷薇,也是母亲生前很喜欢的花材,可惜母亲走后,再也没有开过花。”林清风轻轻摩挲着花叶的纹路,有些怀念地说。
“这个我有办法。”石青走上前去,用戒刀在花下的泥土上挖了一个小坑,把刚才杀死的绕膝藤从布袋中拿了出来,小心地埋在花下,用土盖好,又使劲拍了拍。
他站起来,对林清风笑着说:“其实绕膝藤是最好的花肥,明年肯定能再开花。”
林清风看着那缠绕的长藤,仿佛母亲就站在它的旁边,爱怜的抚摸着刚长出的新叶,低头轻嗅那柔美的花朵。
“多谢世叔。”林清风莞尔。
“返魂佛心草!!”石青惊喜叫道,向旁边的药圃扑了过去,这次他把戒刀收了起来,用手一点一点的将地上掉落的花朵拾了起来。这花可是上好的救命灵药,晒干之后磨成粉末,通常只需一朵花的量,便可以救活十几人。
林清风看着在药圃间蹦来跳去的石青,心中有些无奈,作为一个长辈,他似乎活泼的有点淘气了。
“世叔,你还想找些什么药材,我帮你找。”林清风对着跑得有点远的石青说。
“没事,没事,我自己看看!”石青埋首在花丛中,头都不舍得抬一下,“啊——!”他忽然大叫了一声,向后一躲,对着林清风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里,怎么还有,有有有,个娃娃!”
林清风一惊,“娃娃?”心中思忖道,“难道是何首乌?可是我记得这里没有种何首乌啊。”脚下疾步向石青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