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不会我也不是我父王的儿子吧?”华云天有些心虚地试探着问。
“你可不是假的,华永宣那么精于算计的人,假儿子他才不会接回凛都来呢。”林鹤舒盯着华云天看了一会,皱了皱眉,又看了一会,语气坚定地说:“不是假的,放心。”
这话说得华云天虽然放心了很多,但是总感觉背后乌腾腾升起了一朵带雨的云彩,眼看就要一个闪雷朝脑袋劈下来。
他这个舅父,有时候真是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这当中若当真有这层关碍,就难怪每次铮王听到钺城,听到苍梧,都要大发雷霆。细想下来,诛杀一城城主,华云泽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莫不是有铮王的授意在里面。
别的不说,这样一来,华云天想把华云芷接到凛都团聚的计划,恐怕是要往后放一放了。若是接了来,不仅惹铮王不快,还会将华云芷置于危险之地,自己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哪里保护得了幼妹。
帘外冷风呼啸,怕是马上要有大雪临地,林鹤舒忘软塌里缩了缩,轻狐裘裹紧了些,眯着眼似睡非睡。
苍星往炭盆里添着炭,眼中映着那红光交错。远离家乡,没有父亲母亲的庇护,这个长冬比往常更要难捱一些。他每天都在精进自己的武艺,每天都在获取更多的学识,每天都在探听更多的消息,只希望等到面对仇敌那一刻,自己能有更多的胜算。
然而,堪堪少年,再怎么掩盖自己内心的怯懦,还是偶尔会流露出来。华云天感受得到,林鹤舒也感受得到,念着徐淑仪能稍稍宽心,他不得不为他多方打点,只望他能少涉险境。
“清风那边过来消息说,他那里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年轻人,不要做武器,也不要见主人,只在花园里住下,花花草草都快让他吃光了。”林鹤舒懒懒地说。
林鹤舒不再提王城旧事,他不想让上一代人的恩怨,过多得影响到华云天和苍星内心的判断,而钺城那边的消息,总能让少年们提起兴致。
“清风哥没有让樱神削他吗?”苍星打趣地说。
“你嫌你清风哥血太多啊?樱神有那么好请么?上次召唤樱神,他把自己的半条命都差点扔了进去,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谁能让他这么做。那人只吃些花草,又没做别的什么,削人家作甚。”林鹤舒翻了大大的白眼,表情跟生气的林初夏一模一样。
华云天和苍星不禁都有些失笑,林鹤舒还真是个古怪的人,有的时候清冷得像个石头人,有时候又孩子气得像个小娃娃,现在这里的这个林鹤舒,更像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
“可晓得那人从哪来,往哪去,是个做什么的人物吗?”华云天笑了笑,又接着问道。
“这就是那件“很少”的,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了,对于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的,其他的一概不知。”林鹤舒摇摇头,去拿桌子上的茶盏,看来是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了。
“原来舅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华云天一面为林鹤舒斟满茶,一边笑着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上九重天,下九层地,仙神,妖怪,鬼魔,人与圣。我所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林鹤舒喝着杯中茶,慢悠悠地说道。
“阁主的揽月阁不是耳目遍布十州二十国吗?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快就知道了吧!”难得听到自己舅父谦虚,华云天忍不住挤兑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苍星的内心也颇为赞同华云天。
苍星是佩服林鹤舒这样的人,谈笑间有杀伐,言语中举重若轻。他很想去到揽月阁中一探究竟,去观看那里被众人追捧的绝世神兵,去认识来自于十州二十国的形形色色人物。
“有些事情,确实很快就能知道了。”林鹤舒站起来,将手拢在衣袖之中,看来酒是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去。
“舅父,更深寒重,去往何处啊,不如留宿一宿——!”华云天对着林鹤舒离去的背影喊道。
“去往九天揽月摘星!”林鹤舒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徒留帘外风雪呼号。
钺城林宅
林清风正在枫院和剑奴们一起整理刚刚扫好的落叶,准备把它们埋进樱园的地里,做来年花草的肥料。
木香跟在他们身后,捡拾地上遗落的枫果,枫果通红,在刚化了雪的地上,特别好认。
“少主,那个人,已经快把园里的曳息花吃光了呢。”木香有些无奈地跟林清风说。
“真是个奇特的人,可问过他想要从林家得到什么东西吗?”林清风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有些好奇地问。
“自从入冬他进了园子,白天到处吃花草,晚上就在樱神树下鼓捣些什么。有人靠近就被他迷晕,隐魈都躲着他,所有人里,都没个能近了他的身的,怎么问呢。”木香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枫果放进竹篮中,那里已经有几十个红通通的枫果,木香准备用它们做成好吃的点心,犒劳大家。
“看来还是我去问问吧。”林清风将手中的枫叶捆好,放在一旁,起身看向樱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