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完毕,商队又继续踏上了归途。
那措正骑在赤兔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眼神怔怔的望着天空,在那个方向,阿黄正在翱翔。
月奴依旧坐在原来的马车上,只不过驾车人变成了老胡手下的一名壮汉。月奴头上的黑巾已经戴回原处,神情淡漠与之前并无分别。
高瑜依旧吊儿郎当的叼着草根,晃晃悠悠的坐在马背上,跟在那措身后,看样子心情还不错,并未收到什么影响。
可周围的气氛却总隐隐有些压抑,可能是因为狼群,也可能是因为那措之前的吵闹。
队伍后面的中年大汉们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说说笑笑,一个个的阴沉着脸,表情个顶个的吓人。
整个队伍中怕是只有高瑜的神色最为正常,不过,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阿青什么时候能醒啊……
那措骑马走在最前面,腰背挺得笔直,神色冷漠,看上去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身后这些人,自己刚才那么一闹,好好的气氛都被她给打散了,此时没人陪她说话,她也就只能偶尔看看阿黄,再发会呆。出来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唉,那措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阿青快醒过来吧。
……
“卫小姐请留步。”
楚平站在兴武殿前对面前这个身着华服的少女说道。
兴武殿,是秦国国君与朝臣议事之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你让开!我要找鸿钧!”少女一脸怒容的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娇斥道。
这个少女正是被秦国士兵从纳罗族带出来的纳美,自从来到秦国王宫认卫士雍为父,就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才没多久,娇蛮的性子就已经暴露无遗。
“卫小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楚某奉劝你一句,小姑娘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绣花习字,再不济,你出去武场骑马射箭也没人说什么,可你若硬要闯国君的议事大殿,还敢直呼国君名号,万一惹怒了国君殿下,到时候可就连你父亲都保不了你!”楚平一甩长袖,命令身边的侍卫将她带走。
“你!你算什么东西,整日带着个面具装神弄鬼,你以为你能吓到我吗?见到爹爹,你还不是要给他行礼!”纳美伸手拍掉冲自己抓过来的几双大手,“你不让我见国君也可以,把我爹爹叫出来,他已经三天没出殿门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很重要的事?哦,什么事?让我来猜猜,是为了躲在雪域里面那个小族吧,纳罗?说起来,你就是从那里被带出来的。”楚平被纳美嚣张讽刺的语气惹怒,又想到当初纳美是被人从那个小族里带出来的,就忍不住要吓她一吓。
“我看卫小姐平日举止粗鲁,一把大刀耍的好不威风,一点都不像高门阔府中娇养出来的小姐,倒像是……”
楚平瞥了一眼脸色由嚣张变为慌张的“卫小姐”,莫不是被自己猜中了?他一早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像是卫士雍的女儿,只是他都亲口承认了,更何况认个假的也没用啊,他现在落魄成这样,认个假女儿来能给谁耍阴谋?
只是,看这丫头的反应,怎么自己的猜测倒像是真的了。
“倒像是,山野村夫糙养出来的打猎女。”
“你!你胡说,你……你放肆!”纳美年纪还是小了,虽然跋扈但是不够聪明,这么慌张的反应真是能给人留下好大一颗怀疑的种子。
“阿青!”殿门打开,一袭黑袍的卫士雍从殿中缓步走出。他一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眼中神光熠熠,步伐稳健,气势如虹,神色严肃不怒自威。此时的卫士雍,才是那个曾在莫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卫国师。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养调整,他才算是真正找回了自己平常的状态,至于他的女儿,那个真正的卫青,此时,他已经对她的生死不抱希望了。
宝贝女儿生死不明,令他对莫措国君商度的怨恨不断扩大,原本无意插足七国纷争的卫士雍,终于还是忍不住暂时同意了鸿钧的招揽,脱身之前,最起码要先把那个老东西从王位上拉下来。
“卫先生,您怎么出来了。”高瑜见到卫士雍“气势汹汹”的从殿中走出,眼中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的冲他抱拳行礼。纵然他再不乐意,可论在秦国的地位,他楚平就是比不是卫士雍,这是无法否认的,哪怕是做样子给鸿钧看,他也得强迫自己咽下心中那一口气。
卫士雍轻飘飘的看了楚平一眼,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行礼。
“给楚先生道歉!”面对这个假的“女儿”,他可不会像对待真正的卫青那样和蔼慈爱,平日里她刁蛮任性又贪婪,可是念在她还算有用的份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够宽容了,今日竟然敢跑到兴武殿前胡闹,简直是败坏了他的名声。
“是,爹……”一见到卫士雍,纳美就像是见到老虎的小猫一样,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她随口认的这个爹,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其实,他一个眼神扫过来的样子可比面对雪域中的一头雪豹还要吓人。
“对不起,楚先生,我不该……那么放肆,不该对您不敬。”纳美面上不情愿的给楚平道了歉,临了还施了一个女子用的福礼。
直到听完了纳美的道歉,楚平才佯装不在意的对卫士雍说道,“卫先生何必对女儿这么严肃,她还小,不懂事很正常嘛,慢慢教,女孩子可不是训出来的。”
“多谢楚先生宽容。”卫士雍对楚平拱了拱手,“国君召您进去有事相商,卫某就先带女儿回去了。”
“好好好,卫先生慢走。”楚平笑呵呵的对两人摆手,直到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慢慢收回手,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些阴沉。
直到旁边的侍卫提醒了很多次,这才转身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