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围收拾好,准备出发。”高瑜将卫青放到车上安顿好,然后命令手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至于月奴,他并未过多关心,只是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接下来不用你驾车,好好养伤吧。”
月奴听到主人的“关心”,激动的点了点头,“多谢主子牵挂,月奴没事。”
“嗯。”
高瑜再没有理他,而是招呼老胡准备出发,一边的那措看到高瑜就这么草草的敷衍了一句很是奇怪,见月奴自己包扎伤口很费力,便主动走过去,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绷带。
她受伤那阵也缠过这东西,所以还是会用的。
“高大哥怎么这样啊,就那么说了一句话就算结束了?也不知道帮你包扎一下伤口。”一边说着一边拍掉月奴想要抢绷带的手。
“那措小姐,请不必为我费心,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高瑜是他的主子,无论主子怎样,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不敢造次。
那措敢抱怨,他却不敢,更何况,他也没那个资格。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自己处理啊,别说了,我给你弄,放心吧,我会轻一点的。”
那措执意要为月奴处理伤口,没办法,他身上这几道长长的抓痕,那措单是看着就觉得疼,伤口到现在还在渗血,本来月奴的脸色就不太好,如今流了这么多血,更显苍白,他自己怎么可能处理好呢。
“那措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老胡趁收拾的空档抬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那措在为月奴包扎伤口,且不论他们的主仆身份之别,单单那措是未出阁的女子这一点,就不能随意与月奴有接触。
“我?我在给月奴包扎伤口啊,你看不出来吗?”那措扬了扬手中的绷带。
“那措小姐您快住手,月奴卑贱之身怎配由您亲自照料。”
“卑贱?什么意思,他怎么就卑贱了?”
“他?他不过是个奴隶,虽然得公子恩赐得以将奴印遮掩,但他奴隶的身份是不能更改的,奴隶又怎么配受人照料,由您亲自为他包扎呢,更何况,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意与男人接触的,您这样,将来是不好婚配的。”
“奴隶?为什么奴隶不配受人照料?奴隶也是人啊。”那措一边争辩一边将手下的绷带缠好,看着月奴因为老胡的话而生出羞愧痛苦的脸,气愤的来到老胡面前。
“为什么他要被人叫做奴隶,为什么奴隶就不能让人包扎伤口?照你这么说,你在高大哥手下做事,听他的命令,那你也是奴隶吗?”那措说到最后,声音控制不住的大了起来。
周围正在打扫战场,准备剥掉狼皮的手下们都听到了这句话,就连正待在马车照料卫青的高瑜都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而探出头来。
“发生了什么事?”高瑜随手招呼过来一个手下,随意的问道。那措气呼呼的小脸涨得通红,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激动。
“那措小姐正在和胡队长争论……”那人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也是奴隶。
聚宝阁商队的驾车人,都是经过挑选确认忠心又手脚伶俐的奴隶,高瑜看他们的确辛苦又对聚宝阁有作用,这才破例允许他们头戴黑巾,遮住脑门上的奴印,让他们至少可以在路上免受别人侮辱。
这些奴隶,其实是在心底感激高瑜这个年轻的掌柜的。
“因为他们是奴隶!没有原因,奴隶,身份卑微的奴隶,所以才没有资格!”老胡也被这小丫头激起了火气,他跟随掌柜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放肆的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个小丫头,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奴隶……我是问你,奴隶为什么没有资格!”那措真的被他惹急了,本身脾气就不是太好,如今老胡又非说奴隶没有资格,气的她恨不得拿出猎兽刀好好与他较量一番。
都是人,奴隶为什么没有被人照料的资格。要说女孩子不能随意碰男人这点,她是知道的,因为族中早先也有这条规矩,不过随着奶奶当上族长,这一项渐渐地已经被人忽略了,更何况都是同族中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但是奴隶,他们族中并没有这一条,古籍中也没有记载说谁是没有资格在受伤时被人照料的。
“够了,老胡,跟个丫头计较什么,做事去。”高瑜听到两人争论,再看到一边跪的笔直的月奴,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乌牧族对奴隶一事看的还算宽容,况且他们常年游牧,没有那么多粮食带着奴隶,所以那措在乌牧族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不清楚这些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被他碰上了,就该好好教教,不然这样等她到了莫措,再与人争论这种事情,怕是会被抓到官府里的,毕竟,那里的人对奴隶可不宽容,对维护奴隶的人,也同样不会宽容。
打发走了老胡,高瑜亲自来到那措面前。
“小丫头,奴隶之所以会被打为奴隶,是因为他们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才给他们打上奴印,流落街头任人买卖,他们是要用后半生所受的痛苦来偿还前生犯下的罪。”高瑜伸手将一旁跪的笔直的月奴扯过来,将他额头上绑着的一块黑巾摘下,露出一块狰狞的伤疤。
“啊!”那措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猛然一看,被吓的惊呼出声。
只见在少年清秀的额头之上,横着一块怪异狰狞的伤疤,像是一条弯曲的蛇,中间还有什么东西穿身而过,因为伤痕愈合的关系看不太清。狰狞的伤疤破坏了少年清秀的面容,那是一生的烙印,永远都不可能消失。
“你们……你们真是太残忍了。”那措捂着嘴巴,因为震惊和心疼,眼中隐有泪光闪过。
“我说过,这些人都是犯过不可饶恕的罪过,能让他们依旧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极其宽容的了。等你到了莫措,就会发现,到处都有这样的奴隶,山间田地,城镇村庄,数不胜数。”高瑜恶作剧一般将月奴的伤疤凑到那措眼前,似乎是想要逼她仔细看清楚。
“别!离我远点,别这样!”骤然看见这么吓人的伤疤,那措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她只顾捂着耳朵跑开,全然没看见月奴麻木的神情,也没看见他眼中因为那措而燃起的一点亮光缓缓消散。
“啧,真是个小丫头。”高瑜似是不屑似是嘲笑的声音缓缓落地,轻飘飘的撞进月奴的耳朵。
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双眼一片沉静。是沉静吗?也许是死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