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苏城的战役基本已经接近尾声,扎格身为山越第一勇士,领兵作战却鲁莽大意,轻易的中了御侯的计策,导致全军被困城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这是谁干的?!”
扎格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空地的一块残肢,看形状似乎是人的一条大腿,已经被上下砍断,扒去了衣服,血已经发黑干涸,上面还残留着人牙齿撕咬后的痕迹。
而在它旁边,几块人骨正杂乱的摆在地上,上面还留有一些肌肉组织,因为一直放在外面风干,颜色已经变得黑红,可是还能从这些风干变黑的肉里面找到人牙齿的痕迹。
就在扎格对面,那片残骸的后面,一队士兵正跪在原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饥饿已经让他们连发抖害怕的力气都没有了。
扎格看着面前跪的并不整齐且一直保持沉默的同胞兄弟,心中明明难过至极却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如今的他,已经到了连流出一滴眼泪都很奢侈的地步了。
他已经不是在前方兵营中那个神采奕奕的山越第一勇士,如今的他,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嘴唇也因缺水干燥起皮流血,头发脏乱,全然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整整三天三夜,他们自从被困在黄苏城,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来,无水无粮,饿急了的士兵们将整座城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连一粒米都没有找到。
有些身体虚弱或是之前就受了伤的早就已经倒下了,剩下还能走动的,全凭一口气吊着。
因为扎格一直在思考对策所以很少去军中走动,他并不知道,饿急了的手下将士们已经开始生食人肉,而且吃的还是他们同袍战友的血肉。
出门巡视时偶然看到满地残骸的扎格,顿时怒气冲头,眼前一片发黑,险些晕倒。
“将军,咱们投降吧。”顶着扎格虎狼般的压力实在痛苦,终于有胆大者跪着向前走了一步,“将士们都受不了了,再不投降,我们真的要被活活饿死在城中了啊,将军……”
“将军!”
有了带头者,剩下的人自然能轻松的跟着附和,他们全都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在族中在军中都有无与伦比的威望的男人,用一种饱含希望却又胆怯的目光看着这个瘦小的男人。
“投降吧将军,我们宁愿做莫措的奴隶,这样活活饿死实在太可怕了。”他们将已经虚弱倒下的战友们用刀分尸,一人抱着一块生肉,边吃边吐,吐完再吃,直到熟悉了那股腥腻的感觉,这才渐渐好受,可是倒下的毕竟在少数,活着的人太多,他们又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将刀对准身边暂时能撑下去的战友,他们自认还没有那么残忍。
食了战友们的血肉又怎样,他们依旧活不下去。
看着将士们枯槁的脸色,扎格的心都仿佛在滴血,以往他们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不堪。到最后,甚至就连他的亲侄儿,被他寄予无限厚望的勒幕,都来到他面前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昔日他曾这样激励过侄儿,宁肯站着死也绝不要跪着活,可是今日,这个傲骨铮铮的孩子也屈下了他的双膝。
“叔叔……就请您,救救侄儿吧,侄儿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又饿又渴,我……我也吃过,他们的肉。”
勒幕转身冲着地上的残骸狠狠地磕了磕头,然后冲上前去扒住扎格的裤腿。
“叔叔,我们降吧,侄儿宁愿去做奴隶,也不要这样,连哭都没有力气了。”此时的勒幕又何尝不是狼狈至极,头发散乱,衣襟半开,手臂上青筋暴起,是完全不同于那翩翩少年容貌的狼狈。
“唉……好,你们要降,便降吧。”说到底,这事还赖他,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小看了御侯,想着利用高瑜,却被对方识破反而使自己受困。
说到底,这是他的报应,草原男儿哪有像他这般利用兄弟的奸诈小人,是他对不起这些将士,他已经不配再做第一勇士也不配再带兵了。
………………
“将军,他们投降了。”一直守在城脚下的莫措众人始终在盯着城墙上的动静,见他们走上城墙将武器都从上方扔出来,皆欢呼一声,然后转头等待着御侯的下一步指示。
“章副将,你说……”御侯看着城墙上乖乖站着的山越人,脸上不见丝毫欣喜,“活着的扎格和死了的扎格,哪个价值更大呢?”
章副将奇怪的看着御侯,按理来说,这么明摆着的问题是不需要问他的。
“额,启禀将军,末将认为,活着的扎格可能价值更大一些。”
“为什么?”
“这……扎格活着的话,可以用他做人质和山越谈判,扎格身为山越的第一勇士,对他们意义非凡,只要能救下扎格,想必会答应咱们许多要求吧,或是割地赔偿,或者向国君进贡马匹羊牛。”
“甚至还包括……停战吗?”
“是,包括……停战。”
“嗯,你说的不错。”御侯点点头表示认同了章副将的说法。
听到了将军的赞同,章副将正低头窃喜呢,突然耳边传来拉弓的声音,待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御侯手中的弓弦已经拉满然后放了出去。
嗖……
正中扎格眉心。
“将军,您这是……”章副将呆呆的看着扎格的尸体翻身从城墙上掉落下来,“嘭”的一声,血浆四溅。
“停战啊,我还没玩够呢,不着急。”他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解决了一个劲敌呢。
御侯将惊呆的手下将士和城墙上目眦欲裂的山越敌人扔在身后,随意的拍拍手,“一个不留。”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他早已胸中有数,与其在这里呛的满面尘土,倒不如跟在世子身边,听他教诲。
“章将军,这……”
“问我做什么,杀,一个不留。”御侯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他是不敢反驳的。
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携着劲风穿透城墙上已经虚弱无比的山越将士们的身体,接着,他们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从城头跌落,原本宽阔的城外道路上顿时染满鲜血,还铺着一层又一层的断臂残肢。
鲜血四溅,前方正在射箭的莫措士兵们满头血水,敌人还没死光,他们不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