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侯与高瑜同是高官之子,自然从小相识。
那些年,高瑜嘲笑他是世子走狗,他讥讽高瑜是无用末子,两人总也互相看不顺眼,后来柳家遭仇敌灭门,他彻底随世子入宫就很少出来走动,高瑜则是找到了真正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两人就很少再见面。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减对彼此的厌恶之情,高瑜一早就看出柳翊尘是王室棋子,对他少年封侯之事更是嘲笑有加。
而柳翊尘对高瑜自立门户出来经商一事则犹为不耻,认为他丢尽了世家的颜面。也许是少年残留的情怀在作怪,他在那段日子里没少给高瑜暗地里下绊子,但也并没有真正打击到他。
如今黄苏城一战,不仅合他心意的利用了高瑜,说不定最后还能利用此事给他安上一个通敌的名头,彻底毁了他。所以御侯对此事可是满怀期待,费尽心思。这也是他大动干戈将事情捅到国君面前的原因之一。
“哼,这不过是你的狡辩之词罢了。”御侯不屑的看着高瑜,眼神满是讥讽,“那你说,进城门时为何威胁我手下士兵让他为你一个小小的车队大开正门。”
“御侯,你这可就是真的冤枉小民了,这正门可不是我让那士兵开的。我带车队回国都,路过黄苏城自然是要进城休整的,不过是想守城将士为我开一偏门,只容我车队通行即可,谁知那名士兵竟自作主张开了正门,现在你不去拿他反倒问我有何猫腻,这不是凭白冤枉与我吗?”高瑜适时的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到最后竟大声控诉起来。
“我手下的将士,我心中自有数,你若不去威胁他,他又怎会如此不知好歹。”
“行了。”商度被这两个小子搞得头疼,要说高瑜通敌,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你们也别争辩,去把那士兵叫来就是,翊尘啊,你把人带来了吗?”
“启禀王上,此人现在就在殿外。”
“嗯,传进来吧。”商度转身回到桌前做好,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在外行军,因国库资金问题,士兵门所穿兵服一般只发两套。前些日子忙着守城之后又一直在清理城墙,结束之后又被御侯匆忙带着前往国都,那位给高瑜开了门的士兵一路上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么脏兮兮的进了大殿。
见到这人的形象,商度等三人都皱了皱眉头,只有高瑜,不着痕迹的看了那人腰侧一眼,暗中舒了一口气,原本只是想留一手以防万一,倒没想到今日确实用到了。
“王上,此人才是真正勾结山越,意图攻下黄苏城的通敌奸细。”高瑜先他一步将帽子扣在对方头上。
“你……王上,属下冤枉,属下并没有通敌啊。”进殿还没搞清形势的他,被高瑜的话打的措手不及,吓得连连澄清。
“冤枉?孤王就给你个机会,那你说,当日为何要开正门,高瑜一个小小的车队,偏门也是能进去的,你又为何冒着抗命的风险去开了正门。”
“这……这是,是高掌柜,他拿……”那士兵抬头悄悄看了高相国一眼,“他拿高相国做威胁,小人惧怕相国威名,这才开了正门。”说完之后便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视线了。
“哼,笑话。世人皆知我高瑜叛出相国府自立门户,活的再艰难也从未借过我父亲的声势,那日又为何突然将我父亲的名号搬出来,你又能找谁来作证,听到了我那句话。”
因为当日高瑜是将他带到一旁悄悄的谈话,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如今让他去找证人,分明就是想堵死他的活路。
听到高瑜的话,那士兵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找不出证人也不知该如何洗清自己的怀疑,高瑜说从未借过高相国的名号又是事实,最起码明面上他确实是没有,当日高瑜给他的两锭银子还在他怀中放的好好的呢,可惜并不是山越的制银,而是标准的莫措式样,根本不能拿来做证据。
御侯在一旁眉头紧锁,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也知道今日的目的大概无法达成,便老实的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无话可说了吧,说,是谁给你的胆子通敌卖国又嫁祸于我。”高瑜佯装生气的站起身来对着那人的腰侧用巧劲踢了一脚,然后又“知罪”般的跪回原地,“王上赎罪,小民实在生气,这才忍不住对他动手。”
那名士兵倒地后,从腰侧掉出一块小小的木令,看到那木令,高相国眼前一亮冲在御侯前面将它捡起。
“这是……是扎格的军令。”高相国捡起木牌仔细研究过后,一脸震惊的的看向商度,然后呈上前去好让他看清楚。
“哦?”商度接起木牌,眼睛微眯,一道精光闪过。“你说自己冤枉,那你这块军令怎么解释?”
“启禀王上,属下真的是冤枉的啊……这,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一定是有人栽赃!”他环顾一圈想要指认高瑜,却被高相国打断。
“王上!”高相国猛地跪下来,眼角含泪,“我们高家世代忠心耿耿,从未做过对不起莫措的事情,今日有人诬陷我小儿,臣下实感心痛,还请王上明察啊。”
这还不算,高相国哭诉过后,向着商度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都泛红了。
“相国放心,孤王一定给你个交代,快快起来,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高相国一片赤诚,商度眼中怀疑渐消,挥挥手招来门外侍卫。
“把这个通敌卖国的奸人带下去,严加审问,查出同伙,还高小子一个清白。”
“多谢王上明察。”高瑜借势低头跪拜,趁着众人不注意,嘴角却悄悄扬起。
…………
“来人啊,把公子押到定康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一步。”
高相国好不容易从御侯手中带出高瑜,气他在外惹是生非,又不忍心过于苛责,便命人将他关到府中一处偏僻的园子,严加看管。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的商会,如今受损严重正是危急时刻,我不能丢下他们,你放开我。”
“哼,一个小小的聚宝阁算什么东西,我说关你就别想逃出去,来人,给我废了他的武功!”高相国不想让儿子再出去惹祸,又怕手下侍卫不是他的对手,便想要人废掉他的武功。
“你放开我,我早已与你断绝关系,你凭什么关押我,凭什么废掉我的武功。”
“就凭我是你亲爹!就凭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一直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你说断绝关系?有本事把你身上的血都放出来再说!”
高相国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昔日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小一团已经长大成人,不仅不再与他亲近,就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想认了。
他不再言语,挥手让属下动手,自己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他怕看到会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