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很久,才疑惑地眨眨眼,“SIN,你变强了。”小孩极为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弱了。”
“喵呜”听到身后艾喵先生急切的叫声,小孩回回身,再转过来对SIN认真交代,“SIN,我要去抓鱼。”
回忆一下以前自己受伤时候SIN的做法,伸手拍拍对方的头,“要乖。”
没理会手下瞬间的僵硬,窜回河边,再跳到河中间一块平平的大石头上,跟艾喵先生俯身趴在石头边上,认真盯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
男人扑克着一张脸,淡定地扔掉脑门上挂成排的黑线,竟然被一个小孩说弱,还被安慰了?真是奇妙的体验。
不过真是敏锐,是因为杀气觉察到自己的?小孩来去的动作,快地惊人。而且,貌似,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才误救了自己,如此,反而应该暂时无碍。
思虑一番,才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鲜少表情的脸,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头,身体状态实在糟糕得很,失血、中毒、伤骨,完全恢复至少也要月余。那暗算自己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河中间毫不顾忌自己玩耍的一人一猫,出神的思绪反而没有了初醒时的沉重。
小孩一手扒着石头边缘,上身探出一半,一手半举在水面上,小猫前爪支着,蹲坐在一边,尾巴时不时扫来扫去,一人一猫的脑袋随着鱼群的游动来来回回地转着,眼睛里出奇一致的认真,好不有趣。
突然小孩一个猛地挥手,拍起一片水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旁边的黑影立马窜起,飞快跃至空中。
“喵呜”黑猫在空中连续几个转身轻盈地落回了河岸,嘴巴里牢牢叼着一条鱼。抖抖身上的水,将鱼放到岸边,狠狠咬了两口,又重新跳回来。
小孩眼睁睁看着猫咪掠夺他战利品的行为,愣了愣,见小猫重新跳回身边甩着尾巴,歪歪头,也就不再理了,继续俯下身,准备拍下一条。
结果如出一辙,半道又被那只黑猫叼走。
鸩业实在不知道该笑小孩的笨拙迟钝还是该笑世上竟有这么狡猾聪明的猫,他有些期待他们下一次的表现会如何精彩了。
啪——一只肥大的青鱼被小孩一巴掌拍出水面,带起更多的水花,黑猫仍旧想故技重施,结果半道却被小孩飞起拽住了尾巴,“喵嗷!”在一声惨叫中被扔到了河对面。
翻滚了好几圈,黑猫才炸毛地重新站稳,四爪擦着地面,弓着身子危险地喵呜个不停。
在目瞪口呆中,观赏了一场人猫大战。
“噗呵呵呵”忍不住笑出声来,扯动身上的伤口,眉头蹙起,却还是挡不住从眼底透出的笑意,鲜有的轻松和真实。
感受山谷间拂过的微风,带着草木的清爽,淡淡的水汽,重新躺回草地,浑身的戾气也被涤荡干净。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倘若被手下看见自家向来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老成持重严肃得有点像老头子的首领也会有这么活泼温柔的表情,呀来呀来,可以预想鸩业以后欢快的日子了。
有群以撩拨首领变脸为乐的不着调手下,首领才会面瘫的这么彻底啊!
“小艾……”
看着又将一堆小瓷瓶叮叮当当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孩,鸩业头疼地揉揉额头。
不知道小孩为什么认定了用瓷瓶装着的东西一定是治伤的伤药,每天回来,都会兜上一口袋,而且瓶子个头大小绝对均匀一致,颜色还是一水的青白,如此之眼熟。
也许他明白当初他身上带着的那两瓶解毒药和止血药去哪了。
虽然哭笑不得,但鸩业还是一一收起来,等小孩走了再一瓶一瓶慢慢鉴定,即使一大堆里面真正有用的不会超过一二,即使这一二的剂量跟药性对自己基本没什么大的用处。
一个笨拙又执着的呆小孩。
却让人无法拒绝。
至于前面山庄这几天从厨房到花房,从密室到药堂,从老太太的花露到少夫人的脂粉,一系列神秘失窃事件已经由林大总管统帅的侦破小组立案侦查。小孩才不管,她又不知道丢失的杏花露、清心散、九转回魂丹是什么东西。
不过还真是难为小孩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么多神似的瓶子。
以鸩业的能耐,几天的功夫不可能套不清小孩的话。
虽然相处的时候,即使亲眼见到伤口小孩脸上也未曾见悲伤难过,但是他就是清楚,自己被错认成的另一个人——森(SIN)在小孩心里的重要。
在完全搞不懂医药的情况下,光凭外观,执着地收集搜罗这么多可能盛着伤药的瓷瓶;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坚守着他藏身于此的秘密;每天会为自己拖回一头猎取的野兽,借给自己她很宝贝的火折子;每次跟艾喵先生抢鱼大打出手之后还是会推给自己一条。
表情总是呆呆的,大多时候都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做出的反应总跟自己想的差上十万八千里,每次帮自己缠绷带老会弄出更多伤口,但是……
面对一个动起手来毫不含糊杀手作风浓郁本该会让自己提防的小孩,心却总会柔软。
无奈之后,眼睛会忍不住笑意,跟小孩相处的几天,无力的次数比他此前活过的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却从未有的自在轻松。
有些嫉妒,那个叫森的人了。能得到这么个呆小孩的全部的毫无杂质的信赖。
不过,他是杀手头子,也非什么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