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道院内，魏青恐怖的声音回荡。
杀气腾腾的魏青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他指着面前的阿里苦茶。
“是你？”
魏青愤怒地望向一脸无辜的阿里苦茶。阿里苦茶没见过魏青如此生气，颤巍巍举起手：
“是我。”
宁樱也不好意思举起手：“还有我。”
沐秋羽低头，也举起手：“还有我。”
三人避开魏青目光。魏青两手胡乱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记忆中，柳大脸摁住他，给他刮胡子的画面片片崩碎。
“你的胡子在那里。”
阿里苦茶指着桌上布包。
魏青咬牙，脸上肌肉绷紧，他一把拽起小呱塞进怀里，小呱惊醒发出无辜的叫声。
“呱呱？”
“你们，都他妈给我滚开！”
魏青又一把抓起桌上的布包，一把推开想上前的阿里苦茶。阿里苦茶连退几步，差点撞到石柜时宁樱一大步上前接住她。宁樱看到委屈的阿里苦茶，一指魏青背影：
“你怎么骂人？不就是刮了胡子吗？”
宁樱话没说完，已到门边的魏青回头瞪着她，她竟被吓得愣住。
“魏青，这……”
杨铁想上前，看到魏青扭曲的面孔也站在原地，眼睁睁看魏青走出去。
宁樱扶好阿里苦茶，嘴硬地说：“明明给他刮完胡子，才不像个野人。那么生气干什么？”
阿里苦茶有些后悔：“早知道魏青那么生气，我就不该毒晕他的。”
沐秋羽忍不住看向杨铁：“院长，胡子，对你们男人，就那么重要？”
杨铁摇头。
杨铁看到阿里苦茶委屈得快哭出来，忍不住问一句：“你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刮胡子？”
三人同时看向杨铁，整齐问道：“为什么？”
杨铁咽咽口水：“我听，魏研究员说，是因为，那个柳姑娘死前给他刮过胡子。”
“啊？”
三女互相看看，都有些尴尬。
原来他的胡子，是为他死去的爱人而留。
……
横山岭后，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魏青又怀抱着那个雕满柳条图案的骨灰盒，安静地坐着。
不过旁边多出一包胡子和头发。
小叭还是枕在他大腿上，清理着爪子。
胡子没了，我身上，还有什么和她的牵绊？魏青看着红原，似滚滚红尘。
“你不会怪我吧？”
魏青摩挲着骨灰盒，脑子里想到阿里苦茶三个人，把自己毒晕，邪恶地对自己的胡子动手的画面。
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醒悟过来的他连连摇摇头，把骨灰盒放回原处。
翻转回来时看到脚边布包，愤怒得一脚把布包踢下涯去。
风一卷，布包散开，一片黑丝滚动。
魏青颓然坐下，愤怒后是一种深深的失落。或许是胡子没了，头发短了，身体反而有些轻松。但是这种轻松，让魏青有些不愿面对。
逝者已矣，生者何必负重前行。
魏青拿出白骨笛子，略一沉吟，吹出一首《别离叹》。
“世间多别离，一别两宽，相见难。
生死何契阔，既难相见，何必念。”
笛音袅袅，沐秋羽寻着笛音而来。一天过去，魏青还是不露身影。沐秋羽猜测魏青可能在这里，一来果然听见笛声。
沐秋羽走进，魏青放下笛子，回头看着他，神色冷淡。
“喂，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胡子对你这么重要。”
“阿里所以毒晕你。是宁樱和她开玩笑，说你不刮胡子，是因为长得丑自卑。”
魏青一听更是无奈。刮去胡子后他总觉得身上少些什么，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有些难受。
“我们，敢这么跟你闹着玩。也是因为，大家没把你当外人。”
“你们以后还是把我当外人的好。”
沐秋羽又道：“昨天你没去演道室，七号，和十八号种子在衍化台上，已经发芽了。”
魏青一听再忍不住，转身站起看着沐秋羽。
“真的？灵苗活性怎么样。”
魏青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沐秋羽看他热烈眼神，心中突然觉得给他刮胡子非常正确，没什么错。
沐秋羽鄢然一笑：“你回院里亲自看看？”
“你不用花心思哄我。我能把你们怎么样？”
“是真的发芽了！我从不骗人。”
“啊，真的？我去看看。”
两人回到研究所，听见开门声。
“魏青，你回来啦！昨天你还没给我治病呢！”
“你小子，快去吃点东西，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玉兰草酱牛肉。”
宁樱嘟囔：“魏青，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魏青一看大家都围着他，不耐烦说道：“别围着我，我没事。我去趟演道室，阿里苦茶，你先去躺好。”
阿里苦茶一听乖乖点头，小跑向房间。
杨铁招呼：“晚上庆祝秋羽灵苗发芽，我们喝点啊。”
宁樱开心大呼：“有酒喝喽！”
上次醉后她就一直想找回场子。
魏青和沐秋羽来到演道室，中央八张衍化台都光彩氤氲，灵气浮动。
沐秋羽一指坤位衍化台。
魏青走过去，往里一看，衍化台内符阵灵气流转，一颗颗整齐排列的种子吞吐着灵气。七号和十八号种子已经被撑破，一紫一青，两株细细嫩芽破壳而出。
“这才多久，我们就衍化成功！”
魏青开心地看看沐秋羽。
“这次希望很大。”
“你真的是天才！你用的衍化法我猜九州还没有人用过吧？”
沐秋羽理所当然：“我一直说我是天才。”
“收起你骄傲的样子。”
魏青被刮胡子的悲伤终于淡去稍许，他连忙说：“你先忙着，我一会就回来。”
魏青走到阿里苦茶门边，这次没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阿里苦茶掀起衣服躺在床上，眯着眼偷瞄魏青。
魏青的工具，阿里苦茶已经替他摆得整整齐齐。魏青没说话，上前检查完阵源后，就开始对几处符纹动手。
两刻时间，魏青收针闭目，调息灵力，平复心神。他一睁眼，阿里苦茶凑在他跟前，皱着眉：“魏青，你不要不跟我说话。”
魏青看着她，认真地说：“你要是再把我毒晕，我以后就不会救你。”
阿里苦茶低头数指头：“我才把你毒晕……毒晕三次。”
魏青看着她，面无表情。
阿里苦茶迅速站好，右手伸出三指画出一朵花轨迹，用巫族语噼里啪啦说了一段。魏青只听懂她说了自己和她的名字。
“我发下巫族的圣兰誓，以后绝对不毒晕你，这下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你给我好好修炼。”
魏青一来是生气，二来阿里苦茶性子单纯，他不想阿里苦茶有任何其他想法，便很是冷淡。
魏青收拾完就拿着箱子走了，阿里苦茶委屈看着他，一跺脚：“我都发下圣兰誓，你还生我气！”
……
杨铁筹备晚上的庆功酒，着实下了一番大力气。
不仅给阿里苦茶做了几盘精致的素菜，还把一直舍不得做的翎山赤鸽从冰桶里拿出。
“来来来，都坐好。孙统领送的云梦醉可就最后两坛啦，谁要喝！“
宁樱举起双手！
杨铁一看大笑，连忙给阿里苦茶倒上水，把其他人酒都满上，魏青竟然没有推辞。
阿里苦茶见魏青一天都没理他，闷闷不乐。
杨铁端起酒碗：“来来来，秋羽，你快和我们说说。”
“秋羽姐！秋羽姐！”
沐秋羽制止起哄的宁樱：“你别闹！灵种昨天发芽了，这次灵种衍化在不到十天就有抽芽，培育出适合的灵种的几率足足有七成！这碗敬院长，每天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对对对，敬院长！”
“你们敬我干嘛？好好好，我喝我喝。大家快吃菜！”
宁樱和沐秋羽又开始用筷子打起架来。
阿里苦茶一看魏青脸色稍好，端着碗来到他旁边：
“魏青，你不要生我气，我都发誓不毒晕你了。”
“我没生气。”
“你就是有，你现在对我很没有礼貌。”
杨铁三人见状都尴尬看着他们。
“我干嘛要对你有礼貌？之前是我救了你，你报答就是把毒晕，然后把我胡子刮了？”
“我……我……”
“我答应你救你是看在圣母面子，你以后离我远点！”
“啪！”
“魏青，你……我讨厌你！”
阿里苦茶把碗一摔就跑回房间去。
“那个……小子，胡子刮都刮了，人家好歹是圣女，你不能客气点？”
“你也闭嘴，死老头，一定是你纵容的！小心我把你胡子刮了！”
“生气折寿，生气折寿！你们快吃，不要给那小子留！”
“好！”
沐秋羽和宁樱答应得很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