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蜗居
慢慢腾腾走了三个月,车队才翻过了风暴岭,来到了大尤国境内。入境手续之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扔给了车队管家吴西。
吴西今年三十出头,本是大禹国的货商,后来被县令揪了把柄,家破人亡后流落到枳子城。倒是被苏青捡了回来,看他还算精明,就划给王府管家武平培养去了。这次出去,也是吴西主动请缨。武平想到他身无牵挂,能力中上,最主要的是精通多国语言。于是,就让他接了这份差事。
吴西是挺喜欢苏青这个王爷的。好伺候,待人温和,没事还喜欢顺手赏给下人们什么东西,是个很好的王爷。
自家王爷这些天很老实,和以前一样,乖乖待在马车里自己玩。不过……他还是知道的……王爷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个“女朋友”。
本来苏青是要再找个马车住的,可当天晚上就在车厢里撞到了头,起了个大包,很可怜的样子。大概又是睡觉时不老实撞的。
那车里的女子也算通情达理,见王爷连续几天都搞得惨兮兮的,也就松了口,让他回到原来的那个“猪圈”一样安全的马车里。
吴西虽是个下人,此时也是为主子觉得委屈,甚至有些愤怒。自家王爷毕竟是没出过远门的千金之躯,怎么能为了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为难至此。
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见自家王爷乐呵呵地抱着枕头爬回马车,心里再不好受,也是没办法了。
谁让自家王爷心太软呢。
他却不知道,此时车厢中的两人,还陷在一种怪异的僵持气氛中。
“喂,我让你上来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我……我是看你太可怜了罢了!”任小懒嘟着嘴,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高傲。
“这是我的马车,我是看你一个女孩子不好赶你下去,省得让别人觉得我欺负你。”苏青也是一副自大的样子,摆着一张欠揍的臭脸给任小懒看。
“赶我下去?哎,到底是谁可怜巴巴地把我请过来抱着我说不许走的?啊?这位大炎国的九王爷?你说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是谁啊?”
“啧。”
苏青有些窘,他没想到这条龙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不好对付,有些棘手啊……
“不过是看你趴在冰上流血太可爱了而已,想着回来剁吧剁吧让厨子炖炖吃掉喝汤,哼,我稀罕啊?”
任小懒听完,阴森森地舔着她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哦,那就看看咱俩谁能吃掉谁好了啊……”
苏青一哆嗦,“噗”得一声把抱枕砸到任小懒脸上,转身就跑。
“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啊,那你都老了,肉就不好吃了啊。”任小懒从车上下来,一只黄鹂掠过树梢,她抬头,忽的一怔。
大尤这边,已经是春天了啊。
这段时间里,任小懒的身体还弱得很,整天整夜地昏睡来恢复力气。她的身体在不断地新陈代谢,速度很快。苏青就劝她就变回龙形,痛痛快快地蜕上几次皮。
本来马车内部空间狭小,苏青看她蜕皮时,还努力将身形维持在相对娇小的状态下,有些不忍,就将马车内的空间扩大了十几倍,让任小懒完全恢复了自己的身形,安心蜕皮。他自己则拖着床垫子到龙头那睡。
这一人一龙相处的样子,倒有点人类女孩子睡前,将自己的布娃娃安顿在不远处的床头似的。
苏青也不大愿意让她从马车里出来,这次他没带丫鬟,车队里全是男子,能伺候这龙女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了。
他天天守在蜕皮的任小懒身旁,吭吭哧哧地搬运掉落的龙鳞。那些龙鳞又大又沉,他觉得要是把这些东西运到朔北,给寒雁军制成盔甲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苏青又打扫一阵,装了几麻袋碎皮烂甲的,让陈凡拿去烧掉了。
照顾人,这种事情对苏青这个闲散王爷来说,是比较陌生的,但说到饲养动物,他的经验倒是不少。以前在他的王府中,还专门有个院子,里面塞满了皇帝老爹赐下来的珍禽异兽。而此时任小懒的样子就是条漂亮的大黑龙,苏青拾掇起来,也不算尴尬。
这样的日子居然过了两个多月,当任小懒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了,就变成了人形。就连苏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小龙女,真的很漂亮。
“你好了没有啊!慢死了!”任小懒坐在那里,身上穿着苏青那件杏黄色王袍。
“剪头发啊,当然要慢一点了,谁让你头发这么长,还非要剪短……哎,还挺好看的。”苏青拿着剪刀在她身后咔嚓咔嚓。
“人类里男的一般都剪短发,你怎么留长了?”
“还说我?你是女孩子,变成人类了也是女孩子,可我们那儿的女孩子大多留长发,你怎么还要我帮你剪掉?”
“区区人类的规矩,哪管得了我啊!”
苏青笑道:“对啊,他们的规矩,关我屁事。”
时间有点长,任小懒坐着有点累,不耐烦了,又不敢动,生怕苏青把她的头发剪毁了。
“直说吧,你就是懒得剪头发吧?”
“唔,这倒不是。”苏青停下剪刀,想了一会,说道:“上一次给我剪头发的家伙居然把我气管割断了——亏我以前那么信任他,唉,怪我咯?”
“到底有多少人想杀你啊……”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