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韩医师的目的为何,还得找到更多的人更多的线索才行,马如是在一旁提醒,可是姜珏未听进丝毫。他心中此时渐渐的生出了怨艾,而这种怨艾使得他的身子渐渐的发生了变化。
马如是想要来拉姜珏,却被一阵凭空生起的狂风推开,他盯着姜珏,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往后退去,瞳孔里映照出姜珏面容苍白的样子,不知为何,使人感觉阴冷渗人。
接下来发生什么,姜珏再也不知道了,等到他醒来时已近黎明,因为天还未亮,所以整个荒废的城垣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些孤魂野鬼不知为何,一动不动的面朝着姜珏所在,死死趴在地上,而马如是却失去了踪影。
姜珏四下一望,只见半空中一群乌鸦如同黑云一般,上面托着一名男子,正是姜珏苦寻不得的马如是。
“你这是在做什么?”姜珏心情并不太好。
“你说我这是在做什么?”
马如是反口问到,似乎事情与姜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姜珏一愣,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飞那么高,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这可不一定。”马如是似乎惊魂未定。
“难不成刚刚又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你总不会没印象了吧?”
姜珏点了点头,对马如是的反问表示肯定。那些乌鸦扑闪翅膀的嘈杂夹着难听的嘎嘎之音渐渐落下,约莫快到地上时,马如是谨慎的从群鸦上跳下,但与姜珏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口中还不忘确认到:
“你真的没有印象了?”
姜珏点了点头,马如是的敏感使得他心生疑虑,所以再次往四处望去,这才发现,那些孤魂野鬼,数量似乎较之前少了不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见到你当时的样子,浑身煞白煞白,张牙舞爪的,像是恶鬼一般。”
“恶鬼一般...”姜珏一阵失神,没料到自己会变成那么个模样,他伸出手一看,手背上一块块黑青的尸斑,用手指用力一点,青黑之处毫无反应。
这时姜珏才想起来,这几日因为重回清平,他忘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韩医师当初给他的那些药丸。
一念及此,姜珏右手深入怀中将药丸掏了出来,然后倒出一粒,顺势扣进了嘴里。虽然他对韩医师是满腹的怨愤,但姜珏不得不承认,正是韩医师的药丸让他不至于早早的沦为行尸走肉。
手上的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姜珏的视线似乎受到了指引一般,从左手手背上落到了右手的那包药丸上。
“如果这药丸对我有用,那对它们是不是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这个念头突然生起,在心头的阴霾撕出一条明亮的口子。
想到这里,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所想一般,姜珏抬头对马如是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马如是看着他,等待着姜珏下文。
“你用通灵咒,招来飞禽走兽帮我抓住一个。”姜珏说完,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孤魂野鬼们,他的目标不言而喻。
马如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而是提醒道:“抓住那些东西而已,怕根本不需要我,你自己就完全能搞定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方才有多少孤魂野鬼死在了你的手下,它们现在几乎都吓破了胆。”马如是缓缓的说完,最末还不忘补充道:“当然,如果他们还有脏腑的话。”
马如是的言语不难理解,姜珏只在顷刻间就让这些鬼物魂飞裂胆了,但是姜珏更清楚,他自己普普通通的出身,却对它们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不用讲,肯定是受益于乱葬岗上放出的“夜郎王”。
姜珏小心翼翼的往附近的一名“夜郎”靠近。它身上的皮肉翻着卷儿,散发着一股恶臭,而它的背后有个大窟窿,是从里溃烂出来的,所以能够让人一眼看到它的腹腔,那里的五脏六腑早就腐烂,只剩吊着的也许烂肉。
虽然是夜里,但姜珏看的清清楚楚,他也没有料到,似乎尸变之后,他自己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那些阴气与身体达成了一种微妙的融合。如果说之前姜珏是个活死人的话,现在的他更接近与一具有思想的行尸。
自己身体的变化多少让姜珏有些慌乱,但他更在乎的,是父母的身死。为了得到又用的消息,姜珏将手中扣着的一丸药,在面前的“夜郎”抬起头的一霎间丢进了他的嘴里。
只见面前的“夜郎”的身子突然一颤,然后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
那些早就腐烂的皮肉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肉芽来,然后那些肉芽相互连接,等到最后时,破烂的衣衫下一具完好的尸首已经出现在了姜珏面前。
而这句尸首似乎还具备了思考以及语言的能力,因为他抬起了头,喉咙里发出“喝喝...”的声音。
马如是似乎被面前的现象吓到了,拉了一把姜珏,然后人已经远远的飘了起来,他的身旁飞舞着未曾散去的乌鸦。
明知道马如是拉的那一下,是在提醒自己小心,可姜珏的双脚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不是他不能跑,而是他不想,因为面前的这个逐渐了有了意识的“夜郎”,他认识。
此人不正是为刘安马首是瞻的麻子脸吗?
看到这一幕,姜珏的视线急忙往周围搜索去,最后落在了那枚带着白玉坠子的“夜郎”身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他往对方奔去,马如是似乎也明白了姜珏的意图,一群乌鸦急扑而下,死死的将那具似乎意识到不对的“夜郎”控制住。
而姜珏也不敢怠慢,手中的药丸已经掷出,恰到好处的丢向了他父亲姜公的嘴里。
姜珏呆呆的站在原地,内心里激动与期盼交织,因为面前的那具行尸渐渐的开始有了人的模样,直到最后,他父亲姜公的模样彻底的出现在了面前。
久别重逢,复杂的情绪顷刻间淹没了姜珏的理智,他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可是对方就那么任凭姜珏抱着,看起来还是那么呆呆傻傻。
韩医师曾言,姜公的魂魄不全,如今看来是真的。
但姜珏并未因此而落寞,因为只要能够再次见到他父亲,那找到他阿娘与阿姊就有希望了。
想到了这里的姜珏放开面前的姜公,然后转身往四处找去,不多久就找到了应是他母亲所化的野鬼,取出韩医师曾经赠予的药丸如法炮制,不多久,就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面庞来。
见到父母皆已找到,姜珏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两人,一人就是他姐姐姜娴,还有一人,就是待他如子的韩伯母。
本以为,她们只是一介女子,于韩医师应该没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可是现实却让姜珏不敢相信,因为他找遍了整个清平,都找不到类似于二人的孤魂野鬼。
东边的天色渐渐趋于明朗,日头不愿意再给姜珏更多的时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要跳出来。清平满城的孤魂野鬼似乎感受到了日光的威胁,纷纷找地方藏匿,而唯独被姜珏喂过药丸的几人此时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来。
它们不是不知道藏匿,他们是因为吃了那药丸,所以并不惧阳气的灼伤,才没有了藏匿的意识,而它们的表现更让姜珏吃惊,是因为短短一滞,他们如同梦游一般的各自往的“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