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的思绪千回百转,但都是没有根据的假设。虽然循着那些小夜郎的踪迹,总会见得水落石出。但青衣的事情,早已迫在眉睫。
不知道为何,自从前些日子下雨之后,她的身子就愈发的虚弱,又因为长时间的沉溺在梦幻里,她身上竟隐隐的散发出一股异味来。
这股异味,即便曾经半死不活的姜珏身上都不曾有过,它是夜郎身上特有的味道——尸首腐烂的臭味。
若是个死人,那还好解释,但青衣现在仍有气息啊,而且又不是姜珏般的阴腹子,所以出现了这个情况,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所以想到这里,姜珏蹲下身子,对面前的小鲛人道:
“小妹妹,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族人们吗,它们受了伤,也许我可以帮帮忙。”
说是这么说,其实姜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其实真实的目的,无非是想哄着小鲛人带她去见族中长辈,成年鲛人在这南冥天池年岁悠长,对于鲲鹏的线索,说不定知道一二。
想到这里,姜珏不自觉看了眼倚在自己肩头的青衣,她眉头紧皱,似乎锁着一个解不开的故事。
“不行。”小鲛人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呢?”
“因为阿娘说长着两条腿的都是坏人。”
“那我呢?”
“你是...你是很好的坏人!”小鲛人歪着头,想了良久,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为什么说我很好。”
“因为你刚刚不让它欺负我。”
“那为什么又说我是坏人?”
“因为你跟那个凶巴巴的怪人是一伙的。”
小鲛人的逻辑,让姜珏哭笑不得,虽然她自称已有三百七十余岁。
“说谁是怪人呢,小心我拿她串了做鱼干。”不远处传来马如是故作凶恶的威胁,小鲛人被吓得面色苍白,一双灵动的大眼,挤满了惊惶无措。
“是这样,小妹妹,你看到这个漂亮的姐姐没有,她生了病,很重很重的病,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你的阿娘?”
鲛人它们一族的年岁似乎极为悠长,想必会知道有关于鲲鹏的踪迹,即便不能,能打探到夜郎此行的目的,也未必是件坏事,所以姜珏从一开始就打算以这个小鲛人为突破口。但现实却有些让人大失所望,因为小鲛人的回答,很是果决:
“不行。阿娘说了,不能带陌生人回家。”
“我也是么?”
小鲛人重重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那什么才不算陌生人?”
“阿娘说,阿娘说要知根知底,知道名字的熟人才不是陌生人。”
听到这里,姜珏一笑,问道:“那好,小妹妹,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鲛人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是姜珏,他叫马如是,为了救一个朋友,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叫迷魂山的地方过来的,所以你看,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根底了。”
言语虽然简单,但姜珏说时语气端重,小女孩虽然不通人事,但对别人言语间的情绪敏锐非常,所以如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信了半分,所以点点头,口中嗯了一声。
见到如此,姜珏乘胜追击,问道:“那可以带大哥哥我去见你阿娘吗?”
“嗯?这个......”小鲛人双手把弄着右边腰侧的鱼鳍,一时半会还做不了主意。
“小姑娘,不是说你的鲛人阿娘,受了伤么?你面前的哥哥有个伯父可是有名的医师,救死扶伤这事他也会,你要是只会听你阿娘的,到时候看谁来帮你。”
不知什么时候,马如是已经到了附近,也许是受不了小鲛人的犹豫不决,也许是觉得姜珏太过委婉,所以一剂猛药直接下在了小鲛人的痛处。
因为提及到她母亲受伤,没有城府不懂伪装的小鲛人明显的紧张了起来,就连把玩自己腰侧鱼鳍的小手,都因此而滞,停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那,那好,我带你们进去。”在两个人精的你来我往下,不通人情事故的小鲛人明显的拜下了阵来。
不过姜珏清楚,小鲛人的抉择肯定也考虑了她族人的因素,如果鲛人一族没有罹遭什么灾难的话,怎么会将保护族地不被发现的重任,交给这么一个小姑娘。
姜珏正在思忖,突然发现后腰一痒,转头一看,发现是马如是。与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如此暗示,姜珏立刻神会。
见到小鲛人已经跃出了茫茫水雾,马如是与姜珏紧随其后,只等二人刚落地,小鲛人长尾一甩,那片水雾猛地一凝,竟在半空聚做了一团直径约莫千丈的水球,然后哗啦一声,如同大雨倾盆而下,转瞬间覆盖脚下的白骨林。
姜珏与马如是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禁后怕,小鲛人目前的心智虽然只相当于人的六七岁年纪,但其实际三百余年的修为,以及鲛人的天性,竟对水有着如此强大的控制能力。
若不是二人贸贸然的靠近了小鲛人,使她无计可施,只怕对方只要拉开距离,稍加控制,就能将二人彻底困死在水球里。
当然,更主要的一点是小鲛人并没有杀心,只想将他们赶走罢了。
大雨瞬息之间就填满了这个水湖,他们行走在水湖之底,两旁是高俞百丈的湖水,因为小鲛人的缘故,如同一指开天般,湖底被生生的辟出一道康庄大道来。
林中的森森白骨,它们横亘在大道之上,也有些镶嵌在碧蓝的湖水里,但毫不例外的,它们体型硕大,比之之前见到如同沙山般的巨龟都不遑多让。
“看其骨骼大小,嘴见獠牙,背脊骨刺,生前大都是些猛兽,怎么会葬身在此?”马如是紧跟了几步,小声说到。
姜珏也很是好奇,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鲛人一族会选择在这埋骨之地作为藏身之处,难道这些猛兽都是它们的猎物不成?如果这样,那成年鲛人的战斗力可就不止用恐怖来形容了。”
他们的担心不无原因,因为很快,周围就有了异动。
那些原本保持沉寂的猛兽枯骨上,附着着一层幽幽水光,在这些水光的包裹下,它们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