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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死亡的新生

这种黑焰不知鲛人先知本身所有,还是其预先准备,黑焰其他的效用不强,但对魂体却有特效。

若是之前还好,因为鲛人先知本只是想慢慢蚕食二者的力量,所以只是不痛不痒的燎着。但如今轰然爆起,其威势滔天,姜珏敢说,即便是穷奇与獬豸它们肉身尚在,都未必得以抵挡。

面前这局势,明显就是个同归于烬的场面。

所以它们都慌乱了,一个劲的往姜珏这副唯一的肉身挤去,如此一来,兴许还有一丝侥幸。

就好像天突然下起暴雨,姜珏与穷奇想不被淋的太湿,争抢唯一的蓑笠一样。但很简单,蓑笠的容积有限,两厢争执的话,要么是个一损俱损,要么拥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至少能够一荣俱荣。

姜珏与自己的肉体,自然有着他人所不可及的契合感,所以在这番争夺中,顺理成章地占了上风。

他一点点将穷奇往自己身外排挤出去,只见黑焰滚滚而至,穷奇的残魂,竟然面露哀色。

姜珏本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怜悯之意,他甚至觉得,以穷奇之恶,如此下场应是死有余辜。

可就是不知道因为同宿一体的缘故还是别什么,穷奇的心境竟对姜珏也产生了一丝奇怪地影响,他竟错乱的以为,自己一步步推出去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一样!

所以,他犹疑了。

而就在他犹疑的这一刹那,鲛人先知的黑焰汹汹卷过,顷刻间就吞噬了姜珏渺小的肉身。

这一刻,它们再无精力去区分谁是谁?在这副孱弱的肉体里,两兽一人的魂魄紧紧的镶嵌在了一起。

传闻魂魄者,意如其字——白云之鬼也。

它们本是南冥鬼姑神母所生,后被女娲抟土,赋以躯体,称之为人。

自此而后,人世间就多了凡人俗子千千万,他们虽免不了生老病死,但只要魂魄不灭,自可寻一母胎,不过十月光景,就能重塑肉身,转世新生。

人虽新生,可记忆未变。是以旧恨难消,新仇难泯,所以中州诸地,才会怨气载道,难见片刻安宁。

姜珏,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变成一个异数,在这个鲛人先知精心设计的祭坛里。

黑焰炙烧着姜珏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皮肉渐渐地变得枯燥,老年斑渐渐地爬上皮肤——他的生机,在渐渐的消逝。

紧接着,皮肉的血色渐渐褪去,从枯黄变得灰白,四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死亡的腐臭,在鼻间萦绕。

姜珏有些慌张,如果不以魂魄的燃烧,来抵挡生命力的流逝,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肉身成灰,魂魄无处可依。

但又很讽刺的,如果魂魄一旦受损,本来二兽还有些均衡的力量顿时会变得一边倒。

结果,不是被穷奇夺舍,就是化作灰烬。

姜珏很急,他也担心,但他却不能出手自保。

因为很显然的,穷奇魂魄此时静默无声,就是在等着那一刻。

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鱼和渔夫,它们此时比的不是别的——是胆气与耐心。

姜珏的耐心并不算好,每次受罚抄书,还没几句就会蛇盘龙飞的一笔而下。

可难得的是,他倒有和黎雄一般,宁为玉碎拼死一搏的胆气。

他们两个就这样静默着,彼此各怀心思,又彼此心知肚明。

随着皮肉的腐烂,很快就能感觉到内脏如同融化的蜡油一般开始形变,然后暗红色的血水带着内脏碎片滴落。姜珏低着头,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死亡。

尤其死亡的人,还是自己。

这世间诸多怕,怕血,怕疼,怕走兽、怕虫蛇、怕幽鬼、怕战争....归根结底,怕的不就是死亡么?

倘若与姜珏一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它之后,他们自然也会发现,死亡?虽然过程痛苦点,但不过是从一个躯壳换到另一个躯壳而已。即便魂消魄散又如何?指不定又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呢?

就好像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或者换了一栋居住的屋子一样随意自然。

当明白了这一切,自然就不会再因为死亡的未知而感觉到恐惧。

姜珏欣欣然地等待着,穷奇都为他的坦然所震慑不得不选择抵抗,可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黑焰彻底的撕毁姜珏的肉身。致命地疼痛过后,得到的是解脱一般的升华。

这一次不同与驭魄决通神时地以往,而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了的轻松自在,他似乎又看到了幽冥九泉,那里荒芜僻静,不知为何,这个为夜郎群鬼,百千异兽不惜千方百计都要逃避的地方,姜珏居然感觉到了它有种莫名的美丽。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因为很快他便被一股大力扯了回来,等他再次看到时,只见肌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它的始作俑者,正是占据姜珏身体半壁江山的穷奇。

很显然,它没料到姜珏的魂魄还会折返,所以就迫不及待的以全力来修复姜珏的肉体,用以躲避黑焰的伤害。

但如此一来,原本均衡的态势,一下子被打破。姜珏的意识挟持着獬豸残魂,毫不犹豫的往穷奇扑去。

其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鲛鳞渊底,损失了一只眼珠的鲛人先知因此一蹶不振,而马如是、老六保护着青衣,正与一众鲛人对峙着。

它们的附近,就是姜珏原本身处的看台,也是真正地献祭祭坛。

纵然黑焰滚滚,但却只局限在祭坛的上方,因为鲛人先知引天池之水为屏障,使得黑焰丝毫不泄,此地无形中,就成了一处绝佳的炉鼎。

就在这时,那里“碰”地一声,迸出一朵朵黑色的焰花来。靠的比较近的鲛人来不及躲藏,被黑焰直接溅射到,虽然不算致命,但鳞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剥落。

反应过来的鲛人纷纷避让,它们手臂一引,一圈圈水泡在指间形成,然后迅速的将就近的黑焰包裹,隔离。

可是马如是等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只有天狗老六,他集来深渊顶壁上的微弱珠光,揉以为盾,艰难的抵挡着。

“不行了,你想办法带她先走。”

“那你呢?”马如是扶着青衣,不解地问。

“我受人所托,却未照顾姜珏周全,哪还有脸...”

话音未落,黑焰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身高三丈,面庞青黑,獠牙如匕,头上矗立着一根独角,竟比寻常所见的夜郎鬼还要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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