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霍宁睁大了眼睛,像是受尽误解的样子,茫然失措道:“我没什么目的呀!”
吕方和也不与她多周旋,直言拆穿道:“还想狡辩!”
霍宁眨巴着眼睛,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吕方和,片刻才嘟嘟囔囔的说道:“主公,肝火旺的人易怒,还会引起口臭便秘眼屎多,脚气脚臭灰指甲,您是锦和的标杆,锦和的形象,可千万要为锦和保重好身体,少发点火。”
“有你在,我想不发火都难!”吕方和转身悄悄的朝着自己的手心呼了口气,赶紧闻了闻,好像味道似是有那么一丢丢,他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定的回到了案几前坐下。
霍宁快步走到吕方和的案几旁,跪下身子乖巧的替他斟上一杯热茶道,乐呵呵的说道:“嘿嘿,主公明察,霍宁绝对是忠诚的!主公先喝口热茶静一静心降一降火,慢慢听霍宁说来。”
吕方和咕噜噜连着大口喝上了好几杯热茶,“说吧!”
霍宁调整好身姿,舒服的盘起双腿而坐,“主公不想开罪姓周的供应商户,但也更不想被他占了大便宜,其实并不难,主公你且想想,和这个姓周的有几十年交情的人是你,并非少公子,为左小姐全权负责嫁衣的是少公子,并非是主公你。倘若少公子能够脱离锦和以自己的名义,成立一个锦和名下独立的小布庄,那么这个布庄的一切,包括它的布源,顺理成章的就都是少公子说了算,他想与谁合作便与谁合作,姓周的不过是合着与你的关系,少公子在情分上称他一声叔伯,人家的孩子自己创业,他还能管的宽不成?主公这边就还照以往那般接着在他那里拿货,以前拿多少钱的货,现在还拿多少钱的货,只是布匹的量少一些,亏损的就当做是给那姓周的供点香火钱,祝他早日飞升成仙。您也别心疼,那点香火钱就由以少公子为首的独立小布庄双倍给您赚回来。”
吕方和听着喜一阵忧一阵,他仔细思量着她的话,随后摇了摇头,“你这计策乍听之下很有道理,却是不可行的事情。”
“为什么?”
“我这二十年来面对过无数人,经历过无数事,才让锦和一个小小的布铺变成一个稍有名气的布庄,要让逸儿步我前尘,从头再来二十年,谈何容易?”
“主公考虑的极是,论人脉少公子不及你的对手,论商战经验更是应当尊称他们一声师爷,我们要只单靠一成不变的做衣裳卖布匹与之相争,只能是翘脚驴子跟马跑,所以我才跟主公您说需要改革创新。”
吕方和开始有些慢慢认可吕逸看她的眼光,他正了正身子,认真道:“如何个改革创新法?”
“女人爱美天经地义,可扮美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件漂亮的衣裙,还有各式各样的金钗银簪,胭脂水粉,什么样的场合搭配什么样的妆容,什么样的气质搭配什么样的花色,什么样的衣裳搭配什么样的首饰,如何将这些主要元素恰到好处的紧紧扣在一起,相辅相成,考验的就是我们的眼光和本事。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当下最流行最适合自己的衣裳,她们可以有很多理由轻易的说服自己需要做一件新的,即使她们暂且没有,我也能有办法给她们剁手也想买买买的理由。”
霍宁的话已然说动了吕方和,他起身在堂中来回踱步,更加认真的琢磨起她的话来,“让逸儿另起炉灶的事情,周明一定会有所警觉,如若我再将锦和的客人移交给逸儿,这不是自己就交代了吗?”
“主公且放心,锦和布庄的客人无需您移交,而少公子的布庄也会有自己的客源,早在半个月以前,霍宁就已经为少公子谋得了一位稳定的客源。”
“左家小姐?”
“嗯哼!以左小姐为发起,往后会有更多的小姐夫人慕名前来。我自信有这个本事!”
吕方和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焦躁难安的搓着双手,这毕竟是个大动作,如若成功锦和说不定会翻开一页新的篇章,若是不成锦和可能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二十年来的奋斗将化为灰烬,他不得不从多方面慎重考虑,“你的计策极好,但他们若是看着这样做收益那么好,也肯定会效仿。”
“没有追不上的飞丝走线,只有跟不上的思想飞跃。正品永远是正品,当他们还在效仿旧物时,我们已经在赶制新的成品了,他们通过效仿抓住的仅是一批中低档次的客人,而我们却能将那些高端档次有极强消费能力的客人牢牢攥在手中。事下再回过头来看看,咱们最终是驴子是马就一见分晓了。”
“你可有对这个新布庄有何规划?”
“我打算从锦和抽出部分绣娘组成行动小组,用以新布庄的试营业,不过有一件事情恐怕还是需要借助主公的力量。”
吕方和想了想说道:“你是担心绣院里还有外人的细作?”
“是的,我心中已列出了绣娘名单,但是她们之中有没有想要叛变的人,霍宁无能还无法知晓,只能靠主公来查询此事,刚刚我们所商讨的方案万不能被这细作外泄了出去。”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的。”
“我听说孙姑好像对院内的叛者有些了解,你可以问问她。”
“你打算抽出哪些绣娘?”
“此次所有参与嫁服绣制的绣娘。”
吕方和一笑,“那可是我们锦和全部的精英绣娘了。”
“有舍才有得嘛。”
“这些人里包括孙姑吗?”
“当然不包括她了,主公又不是没看见,她与我水火不相容,只要见面一定干架,这对新布庄的发展不利。她没事找事的本领特别高超,一天一个花样的玩,我可吃不消,嘿嘿,还是让她留下来陪伴主公,给主公解闷吧。”
吕方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哼笑出声,“呵?你小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这灯虽费油,但是亮啊!”
“少与我贫嘴,据我所知,对你有敌意的不止孙姑吧?你为何就容得下白芳和徐莲?容不下一个孙姑?”
霍宁摊着双手打趣道:“可能是因为白芳和徐莲年轻漂亮吧,待在身边我看着也赏心悦目。”
吕方和也是拿她没有办法,摇了摇头叹息道:“我需再想想。”
“主公,我必须先君子后小人,有件事我现在就得跟您坦白,免得后来引起大家的不适感。霍宁在这里斗胆向主公请命,新布庄的利润,我希望能从中得到两成分红。”
刚有些悦色的吕方和立即将面色沉了下来,堂中气压急剧下降。
霍宁也不再像个孩子一般嘻哈打闹,挺直了小腰板,郑重其事的说道:“可能主公心里会认为我与那周明一样可恶,做着趁火打劫之事,实则不然,周明可不管你盈利还是亏损,从你这里吸走的一管子血是一分都不会少,对您只是百害而无一益,而我则是同您和少公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霍宁想要自己得到的多,便需让锦和得的多,对您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凭本事赚钱,心中无愧。”
霍宁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这个时候,将分红的事情提出来,一来是可以借此机会朝他屁股上狠踢一脚给他决定的勇气,二来这事早说晚说总归要说,先说断后不乱,现在说出来可能得到同意的几率最大,往后有心人也很难以此造事,说成有眼红之嫌。
“我又怎知你往后会不会嫌这两成的分红少了,一步步蚕食我锦和?”
“主公你说笑了,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我既说是两成那便是两成,今后若有变动也会与你商量着来,如果可以我或许会拿部分攒下来的积蓄入股,赚钱的方法可以有上万种,但于我而言情分更重要。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说死夸张了些,但至少我也是真诚以待,合作首要看重的就是人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明和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事没得商量。”
吕方和当场回绝,是她意料之中的,对于吕方和来讲,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成功案例作为参考,强有力说服自己可以放手一搏的策略,到底有多少成的胜算,他心里压根就还没底,更或者说他心中的比例是风险远大于成功。
话,点到为止,要即刻说服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留给吕方和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独自去思考烦恼,比留在这里继续苦口相劝对她来说更为明智。
霍宁起身理了理襦裙,撇去刚刚的严肃,放松一笑,“主公说的对,有我在想不发火都难。我还是先退下吧,待主公冷静下来再细细想一想霍宁说的话,一切皆有可商量的余地。”
霍宁向吕方和恭敬的行礼后,便快步退离了议事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