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你做好打算如何对付她了?”
“婼姑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婼姑叹了口气,沮丧的低垂下眼帘,黯然神伤,“自孙玉芝得主公赏识陪伴在少公子身边做事的这些年来,处事一向横行,有时甚至让人惊叹不止,一开始大家都还有所反抗,后来也就慢慢习惯,我未敢想过有一日真正与她为敌。”
霍宁本是无意之问,婼姑的回答却是引起了她的格外注意。
婼姑并非一个愚钝之人,她不可能没有想过,她大可在她面前直接说明,为何要掩藏起来?这话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那日在荷心小院,就算孙玉芝那样伤害你,你也打算隐忍过去,是因为害怕她吗?”
婼姑痛苦的摇头道:“谁肯心甘情愿受人欺辱呢?只是我在锦和一待便是十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只要顺着她方能在她脚下存活,逆着她便是巧姑的下场,就算孙玉芝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在锦和的地位依旧是无人可撼动的,我们拿什么与她斗呢?除了隐忍别无他法,逆流而上,只能是给我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婼姑不想小宁你为了我与那孙玉芝结下大怨,有些事忍一忍便过去了,不过一点点小苦头婼姑还是吃的下。”
明着不愿与之相争,可字字句句中都暗藏着想要将孙玉芝除之而后快的决意。莫不是她此行是为了主公所担忧的事情,前来探口风?试过便知。
霍宁蹭上前去试探性的小声与婼姑说道:“有些事还未落定,暂不好与婼姑明说,但希望婼姑能理解小宁的用意,也请替我守住秘密。其实我正在努力的首要目标并非孙玉芝,”霍宁凑到了婼姑耳边悄声说道,“而是锦和布庄。”
霍宁将话停留在此,只见婼姑鼻翼微微一动,低着眼稍有惊色,“这...为何首要目标是锦和?”
婼姑过于镇定的反应在霍宁心里生出了涟漪,她起身慢慢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锦和若不强大,我们吃了血亏也无从反击,只能任凭宰割,被人视如草芥,我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锦和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唯有扶持锦和,我们才能有实力保护自己。主公图富贵,我求个自保,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主公虽各有所思却最终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锦和在市场上独霸一方,凭我的脑子与主公的支持,锦和步步攀升,将指日可待。”
再提到那老妖妇,霍宁便是蔑笑着连连摇头,“孙玉芝不过一个家妇,只知费尽心机除去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对于锦和的发展动向她一点方法都没有,她的妇孺短见,鼠目寸光,迟早会让主公对她大失所望。我确实厌恶她至极,但我也不必将自己与她化为同类,头上三尺有神明,她作恶太多,即使我不收她自有天谴等着她。”
婼姑看她的眼神中,有颇多复杂的情绪,对于眼前这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感到了陌生,惊叹,刮目相看,甚至有一些可敬可畏,“今日与小宁一谈,才发现小宁之见,非同一般女子可比,甚至远超男儿。”
霍宁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惜,知己难逢,我有满脑子的良策,只等主公一声令下便可逐一实行下去,只是主公未必能够理解我的用心。”
“若是你得不到主公的支持,该怎么办?”
霍宁侧身看着,从她那双急于探求的眼睛里,霍宁也已大概确认婼姑此行来意,这倒也不算是件坏事,顺势而为吧,“这是主公的家业他慎重考虑是情理之中的,我会尽最大努力去争取,主公若是依旧不认同,莫不是我的计划未能与锦和现状完全契合,那便是大事所成的时机未到,我想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我会一直厉兵秣马,随时做好与主公共赴战场的准备,同他一起打一片天下。”
在霍宁满满信心的带动下,婼姑骤然站起身来,“小宁可愿意让婼姑也尽一份微薄之力。”
霍宁激动的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婼姑有此意,那真是太好了。”
欣儿小屁股一撅,便将门顶开,“宁姐姐,婼姑姑,让你们久等了。”
顺着门外的微风吹进,蔬菜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婼姑赶忙上前搭把手。
“欣儿姑娘的手艺还真真是不错,不仅菜色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这飘然的香味一点也不比大厨房的厨娘差。”
“宁姐姐不喜吃肉,所以小厨房里也没备鲜肉,时间又要的紧,欣儿就没去院里的大厨房里取鲜肉,只能做些简单的素菜招待婼姑姑,姑姑不要嫌弃呀!”
霍宁看着欣儿,满眼的喜欢,说起她的乖巧,霍宁总是赞不绝口,“欣儿是我的至宝,谁也要不走她,就是婼姑也只能眼馋着。”
表明立场,圈占土地,霍宁任性起来简直就是个孩子。
婼姑惋惜的苦笑道:“看来我只有羡慕的份了,哈哈哈。”
说罢,两人相视会意一笑,笑脸之下各怀心事,从此再没有了以前的随意,多多少少让霍宁有些难受,一个乐溪就罢了,现在连婼姑也是。
“欣儿姑娘坐下一起吃吧!”
欣儿点头应道,她肚子早就饿了,总算是能准备饱餐一顿。
霍宁怕欣儿不知情说错话,便与欣儿对眼道:“欣儿,得先劳烦你去少公子那里一趟,替我取回赏金,外面天色渐晚,我怕少公子先歇下了。”
“是,欣儿这就去。”可怜的欣儿屁股还没挨着凳子,便又被使唤开去。
“小宁怎的不让她吃了再去?”
“明日一早我便要出门去,多少都得花些银子,现在不去,一会儿少公子歇下了也不好打扰,这来来去去要不了多久。”
“什么事情这般匆忙?”
霍宁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厉兵秣马。”
婼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嗯?”
霍宁抿嘴一笑,为她摆好了碗筷,“先不说这事儿了,来,吃菜吧。”
欣儿的手艺绝不是霍宁吹出来的,吃了欣儿做的菜食,再吃旁人做的,有如口嚼泥土,尽管这是一桌子的素菜,婼姑吃的很斯文,但能看的出来她吃的真的很香。
“婼姑,以后每天晚上都到小宁这里来吃晚饭吧。”
婼姑有些不好意思,“小宁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不多,绣院实在太忙,难得抽身出来与你说上几句话。”
“婼姑请再忍一忍,小宁会让你脱离苦海,小宁说过要保护你,便一定信守承诺。”
婼姑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凝望了霍宁许久,才点了点头,“能与小宁你相识,是婼姑此生之幸。”
“小宁,暂且将乐溪托付给婼姑了。”
“小宁且放心,乐溪那边我一定替你照顾好她,你放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霍宁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菜,琢磨了半会儿,才忧愁的问道:“婼姑,你说那下毒的事情,会不会就是孙玉芝干的?”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做。”
“你看她现在一副想要嚼碎我骨头的样子,理由相当充分了吧?”
“可是你这孩子之前一向沉默寡言,形如空气,与她没有矛盾,她何来的杀心?她就算想要对付你,也可以找个其他的理由,像对待巧姑一样对待你。”
婼姑的分析,正好说到了她想要引入的点子上,顺势接了下去,“说到巧姑,我就觉得奇怪了,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孙玉芝在拍定巧翠勾结外人的时候,拿出了一方按有巧翠手指印的卖身锦帛加以证明,对吧?”
“没错。”
“她到底是与齐项谈了什么条件,才让齐项乖乖的将那锦帛交给她?为什么投奔齐项的人,她了如指掌,却只办了巧翠一人?其他人毫发无损,这是小宁一直想不通的。莫不是像婼姑刚刚说的那样....她是为了对付巧姑才...”
“你的意思是...她与齐项也有勾结?”
霍宁赶忙将手指放在唇前小心道:“嘘!没有证据的事情,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完便丢掉,断然不能与第三个人再说起,这若是让我们猜中,恐招来杀身之祸,若是猜错,会被主公认为咱们恶意中伤,左右都是对我们不利,还是静观其变吧。”
霍宁有些后怕的顺了顺受惊的小心脏,平静下来后,又细细琢磨起来,“孙玉芝口中那些叛徒,到底是谁呢?”
婼姑放下碗筷,神色担忧的说道:“小宁,这件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弄的那么清楚,正如你刚刚所说,左右都对我们不利,我想这些事情,主公自然会查明的,免得引火烧身!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你要保重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外面路黑,婼姑带上提灯再行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