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与玉天景出了昭阳殿之后，顺着鹅卵石的小路走向御花园。
玉天景一路没说话，跟着他走。
气氛莫名地带了点尴尬。
御花园其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尤其是旁边还有来来往往的宫人，玉天景本来以为，楚辞也不会说些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楚辞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语气带了点迟疑，又有一点小心翼翼。
他跟楚辞没相处过，上一辈的关系实在太乱。
他知道的就是，当年楚辞还是先太子的时候，娶了他母后云芸，战死沙场之后，他的弟弟登位，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皇嫂为后。
世人都道他和凝儿是帝后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登位的皇帝玉穆洪的儿女。
他也这样以为。
直到几个月，他偶然知道的那件事。
他低下眸子，只觉这阳光太刺眼，看着地上的鹅卵石，他不知道自己是用怎么样的心情说出“三个月前。”
楚辞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又陷入沉默。
“眼睛……是一直不好吗？”他在栖霞山，听说这些年他眼睛一直不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平时还好，太亮的地方就不能去。”玉天景回道。
昨日东月的雨才停，今天倒没出太大的太阳。
“找过人问了吗？”楚辞抿唇，忽然发现自己对玉天景真的知之甚少。
前几年是他们也没太多交集，顶多就是和楚梦凝有关。
而后来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想关照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找。”他只回了这两个字。
只是若是容易，又何必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着一个可以治他眼疾的人。
“我再帮你联系着问问。”楚辞默了片刻，说。
“好……”
“你今日若是遇见凝儿，让她抽空去一趟栖霞山。”他今日回来还要回国师府有其他事情，恐怕不会再进宫，此时又不是跟玉天景解释当年事情的好时机，他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话。
“我知道了。”
“我也会抽空去一趟国师府。”片刻后，他又道。
“好。”楚辞眼眸垂下，袖中的手微颤了一下，点头。
至此，两人一路无话，楚辞顺着御花园走出了皇宫，玉天景去了楚梦凝的宫殿。
云芸找到的机会在几日后。
当时南夏和亲的国书刚刚送上御书房的桌案。
云芸在自己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杯子倏然滑落。
“消息当真？她竟然真有这本事。”
旁边的嬷嬷默默地低头，不敢接话。
“当年的张妃是个傻的，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倒是机灵。”她笑了笑，一边起身。
“走吧，随哀家去一趟皇上那。”
云芸到的时候，秋夜离正在跟玉天凌商议婚事。
旁边坐了楚梦凝，其他的王爷倒是不在，她进去的时候也承了秋夜离一礼。
秋夜离对这位太后的印象倒是不深，记得上次见她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他来看云王府老王妃的时候了。
云王府的老王妃是他的姑祖母，这位老王妃的女儿就算是他的表姑母。
“表姑母安好，来时父皇还托我问候表姑母和姑祖母安。”秋夜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不管他父皇有没有真的说过，就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云芸也难得给了个笑。
“阿离有心了，哀家和母亲都好。”
“阿离这是……”话落，她移向桌案，看到那份文书。
在外人面前楚梦凝虽然不会太对云芸热情，但是也不会让她掉面子，听到这话，倒是回了一句。
“秦王是来商议和八妹的婚事，南夏皇已经同意和亲了。”
秋夜离听到这话，手指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点头。
“是吗，那可真是一件好事。”云芸点点头，没过多发表意见，坐在了楚梦凝身边。
“你和皇帝继续说，哀家和凝儿说说话。”她对着秋夜离点头。
秋夜离听到这话有些疑惑，或者说不明白云芸这样做的目的。
她想要找楚梦凝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个场合？
但是这位不是他该问的事情，于是他点点头，继续和玉天凌说起来。
玉天凌表面也没露出太多不对劲，一边听秋夜离说一边也说自己的看法。
云芸拉着楚梦凝漫无边际地扯了一会话，就绕到了正题上。
她不能明着提醒，更不能直接点玉伊雪的名字。
她若是直白地说，凭着她女儿的性子，别说相信了，能不能听进去还是另一说。
“八公主若是和亲，到了南夏怕是也会水土不服，阿凝你记得跟她身边人说说。”
“嗯，我知道。”楚梦凝点头，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关心玉伊雪。
“南夏的气候其实哀家很喜欢，东月这边冬天会下雪，南夏就很少下，哀家前几年还在下雪天生了一场大病，其实很是不喜欢这雪。”
楚梦凝附和着点头，虽然她没听说云芸前几年生过什么大病。
“西宁冬日里雪天也多，阿凝你若是过去，记得一定要小心些。
东月去年这个时候再过一个月，就是雪天了。
西宁皇还没定下和亲具体日子，你在东月也要小心。”
“哀家这些年就很小心这雪，阿凝一定要多注意。”云芸三句话不离雪，好像是怕她在雪天还能摔着一样。
她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是也没打断她，一边听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茶盏。
玉天凌和秋夜离商议完之后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云芸见他们停下，也站起身子，拉着楚梦凝要出去。
楚梦凝留下还有些事要与玉天凌商量，所以在云芸拉着她的时候她就直接停下步子，云芸也看出来她不打算走的意思，没勉强，只拍拍楚梦凝的手，凑近了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阿凝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她没说下去，楚梦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直觉云芸最后这句话在指代着什么。
云芸却不肯再说，扶着宫人的手出去。
楚梦凝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位一下午的云芸都有些奇怪。
只是……她皱眉想，到底奇怪在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