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凝身子僵住，没有再直接离开，手一紧蓦然闭上眼睛，她可知她也是赌这一次？
若是玉伊雪今日在听她说完所有的事情还是要离开的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出那样的话，本来就只是赌一赌。
她刚才说要离开的时候，如果玉伊雪真的没有拉住她，反而是要离开的话，那么她该怎么办，拦还是不拦？
拦了，她是失信，更何况拦了又有什么用？
不拦，可是不拦……不拦又该怎么办，看着她回到南夏，之后像之前一样毫不留情地对她，顺便让姐姐为难？
她做不到。
最起码，在她知道玉伊雪与她之间一场误会之后，她做不到。
还好……还好她拉住了她。
楚梦凝闭上眼睛，许久不语。
“我不知道……”玉伊雪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她一直以为她是替身，是楚梦凝虚心假意，她对自己好是为了各取所需。
可是发现，是她错了。
忽然把以往一切全部摊开来说，她才发现，楚梦凝根本就没有对不起她过。
从来都没有。
她尽一个姐姐最大的责任来宠她，那些年被她所忽略的，被她所以为的，其实都不过，只是一个为人姐姐最纯粹的帮助而已。
楚梦凝感受到她掌心的湿意，顿了顿没有说话，兴许她们都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天族祭司殿
“想不到你有生之年，竟然也有再次踏入祭司殿的时候。”温雅的声音传来，蓝君宸抬眸望去，须臾笑出声来，看上去似乎心情极好。
“我也想不到。”他也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可是世事无常，如今还是必须要来。
“蓝君宸，听闻前些日子，你带着她在凡界出事了？”墨箫走过来，说道。
他说的，自然是玉伊雪的那一剑。
“与你何干。”蓝君宸漫不经心道，根本没有打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与我是无干，你蓝君宸就算是死了也与我无关，可是你没有保护好她，自然就跟我有关。”
“你怕不是忘了当时在荆州，你说过的不会有下一次？”墨箫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蓝君宸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看着他。
“我与她如何，向来容不得别人指点。”
护不好楚梦凝的确是他的错，可是不代表他有愧疚，外人也可以来指指点点。
“记得我上次说过，你若是护不好她，我不会再让……”墨箫道。
“你以为你自己很干净是不是？”话说到一半，蓦然被蓝君宸打断。
他鲜少有这样把自己的戾气直接展现出来，声线几乎瞬间冷到极致。
“墨箫，还是你觉得，你对她的诅咒，从来都不算是伤害？”蓝君宸又问。
“我在找办法……”墨箫沉默许久，没有反驳，但还是解释。
既然当时错了，他怀着再多的愧疚也没有用，只能一点点弥补过去。
而且如今，诅咒尚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墨箫抿唇，神色复杂。
“找办法……呵。”蓝君宸低低重复了这句话。
“是像之前一样求到孜清苒那里？”他反问。
墨箫皱眉，他总感觉这话哪里有些不对。
“墨箫，也只有你蠢到以为孜清苒能找到方法。”蓝君宸锐利的神色扫过去。
墨箫瞬间抬头又看着他，神色也有不悦。
“还是说你以为，十世轮回真的能帮她？”蓝君宸又问。
“什么意思？”墨箫眼中神色在一瞬间散的干干净净，换上所有的焦灼。
什么叫……十世轮回真的能帮她？
“孜清苒用了一个十世轮回，不仅骗住了我，原来也同样骗了你千年。”蓝君宸冷笑。
果然是一箭双雕。
“你……”
“那本来就是个骗局。”一个没有办法解开的死局而已。
“墨箫，你总以为自己能掌控这天下……与我一样，后来才发现不是，其实有很多事情，出乎我们的预料。”蓝君宸语气忽然淡下来。
墨箫抿唇，不论上楚梦凝，他与蓝君宸，算得上是一类人。
“孜清苒用十世轮回骗了我，也骗了所有人。”她告诉墨箫的计划的确是完美无缺，完美到差点，他就真的查不到所有的不对了。
可到底还是没有。
他查到了。
墨箫没有查到，可他查到了。
墨箫以为孜清苒只是在诅咒这方面骗了他，以为只是孜清苒给了他一个不受他控制的诅咒，所以他才没有办法控制十世轮回，才没有办法真正让月纤若活下来。
可是不是。
从诅咒到十世轮回，从来是个骗局。
他们只是陪着月纤若，遭了一千年的罪而已。
墨箫似乎突然想明白什么，不语。
如果是这样，似乎自己忽然就变成一个，什么立场都没有的人。
如今的他有什么立场？
他不仅在当时害了她，后来甚至因此让她遭了一千年的罪，如今算得上是生死未卜。
十世轮回是蓝君宸交易的不错，可是若是没有最开始的诅咒，如何会有后来的十世轮回，又如何会给孜清苒找到机会害月纤若？
那如今算什么，他还在西宁帮着南夏，站在她的对立又算什么？
“墨箫，你好自为之。”蓝君宸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头上一片刺痛传来，他强行压下真气的混乱，仿若如常，对着墨箫说道。
话落，就要离开。
“蓝君宸。”墨箫突然说话。
他脚步停下，闭上眼睛任黑暗把他吞没，同时等着墨箫的下文。
“你的身子，都已经不好到这种地步了？”墨箫淡淡道。
“与你无关，我也不会放手。”蓝君宸淡声，唇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惨白。
“都已经不好到，到现在就开始为她准备所有的后路与退路了吗？”墨箫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道。
他知道蓝君宸今天来这样说的目的，是让他不再被孜清苒迷惑，以后对这个人多起点戒心，也少得让楚梦凝再出事。
更是为了若是有一天他离开了，也让墨箫永远心存愧疚，不会为难她一丝一毫。
其实就算不愧疚，他也不会为难楚梦凝。
可他知道，蓝君宸不放心。
蓝君宸恨不能八所有能约束他的枷锁都束缚到他身上，让他一辈子都愧疚才好。
让他一辈子都不再伤害楚梦凝。
蓝君宸没有说话，墨箫也没有等他说下去，径直离开。
直到许久以后，那人睁开眼睛，缓缓道。
“我只想为她准备好所有的退路，多一条她就少遭点罪，多一条她就少为难一点，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她也不会真的被逼到绝境……”
“我是想护她一辈子，可是似乎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