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想说说帝王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在古风小说里几乎是必不可少的角色。
在凰妃里,也的确有很多帝王,玉天凌,墨箫,君千泽,秋夜离,玉伊雪,甚至是以后的蓝君棋,但是在我看来,最符合帝王这个身份的,是君千翼。
我在正文里不曾提到他之前的事情,所以很多你们都不知道。
出身并肩王府嫡长子,这个身份的确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
从他出生起,他的未来,几十年,早已经定下了一种名为责任的担子。
三岁封世子,五岁进军营,七岁陪读太子,十四岁有随太子一起出游的殊荣,十七岁平定内朝之乱,十八岁封摄政王,双十年华被北幽上下封为战神,他的一生,看起来是那么地光鲜亮丽。
他很小就知道,他是和其他同龄的世子不一样的,因为和他年岁一般的世子,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太子一个学堂,一个太傅。
五岁入军营,没有人知道,这个当时比他们小很多的孩子,是一朝尊贵的世子,因为在这个军营,他们做的,君千翼也要做,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好,吃穿住,他们全都一样,不会有一丝不一样的待遇,甚至要更为艰苦。
也就恰恰是因为这样,他自小与普通的士兵一起长大,懂得士兵的艰苦,懂得该如何做一个好将军。
比起君千泽,他更懂得爱民如子。
原文在颜容沁发兵北幽的时候,曾有一战是君千翼求和的战,那里我写过一句话,没有一个真正懂得爱惜将士的好将军,愿意看着自己的将士白白送死的。
他是个好将军,所以,在那一战,他那么骄傲的人,当着数十万人的面,软了态度,朝着别人低头,说一句,求和。
我的千翼无疑是很骄傲的,他毕竟那么优秀,他没有不骄傲的理由。
他并不多话,但是却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大概是因为年少的那三苦让他记得的太深,所以其实比起君千泽,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懂得该怎么做帝王的人。
刚毅如山是我能想到的,对他最好的描述。
他接手北幽的时候,北幽其实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的皇兄走了,把这诺大,凋敝的北幽,全部都留给他了。
所以我说,他生不逢时。
留给他的东西早已经是个千疮百孔的样子,隐藏在繁华下,无尽的黑暗,他看的清楚,别人也看的清楚。
当时的天下烽烟已经燃起,当这战争波及到北幽,他其实是并不慌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
真的,太早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一切都安顿好,就要面临最残酷的暴风雨的洗礼。
一个真正好的国家,必须要有的是安稳的国内环境,这样才能倾力与外部一战。
可是当时的北幽其实是什么情况呢,他十八岁平定内朝之乱却不曾真真正正的斩草除根,北幽的皇室的确不乱,但是皇室之外呢。,宗族,朝堂,宦官,地方边城无一处是让他省心的。
攘外必先安内。
他比谁都懂这个道理,若是在朝堂都未曾肃清干净的情况下发兵,若是腹背受敌,那又该怎么办?
可是安内安内,如何安内?
他手中所有的,他所能付出的,其实不过只有一个他。
那便全部都拿来给这个国家,什么都不留下。
他利用他的婚姻,贵妃,四妃,不仅要娶,还必须要碰。
到最后,他所能给他心爱的人的,除了皇后的尊位,其实什么都没有。
高处不胜寒的孤苦,其实也没有谁能陪他尝。
哪怕是江珺箬,也不曾陪他走到最后。
写江珺箬跳下城楼的那个情节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在一个合格的帝王的身份下,不着痕迹地把对江珺箬的担忧表现出来。
最终,我选择了在让出三座城池的时候,让他犹豫了那三秒。
那三秒是做给外人看的,不是给你们用来质疑他对江珺箬的爱的。
他对这北幽江山的确负责,在他心里,江珺箬的确比不过整座江山,但是这并不代表,连三座城池都比不上。
可是就算他愿意又能怎样呢,他身后那一片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兵,远在朝堂却始终不安分的官员,一个个,都看着他呢。
他若是当日毫不犹豫让出三座城池,恐怕第二日,江珺箬的流言就已经席卷整个北幽。
他是考虑的很周全的,所以,他故意犹豫了那三个数,想把她真真正正,完好无损地保下来。
其实细细看来,江山之下,他是一点委屈也不想让她受的。
世人只道最后一场战争,是他为自己皇后和皇室的颜面发动的,不知道内幕的觉得他冲动,真正看的透彻的也觉得他冲动,觉得他不是可以忍耐的人。
可是又有谁真正看到了,就算他不主动发最后一战,北幽迟早,也一定会被西宁吞并。
弱肉强食,上天给北幽的时间,给他挽救的时间,太短了,短的甚至还不曾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
他主动发动这场战争,主动地让外人以为他过于心急焦躁,过于乱了自我阵脚,甚至连墨晴在原文也说过,若是君千翼真正能等到江珺箬国丧之后,忍一时不可忍,必定能在这烽烟乱世留一席之地。
他把自己和北幽,那份体面和骄傲隐藏的很好,任何人都没有看出来,他真正主动发战,只是为了掌握主动权,最起码要他主动去结束,全北幽一份体面。
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帝王,所能给予北幽的,最后的尊严。
可是到底这也不曾成功,玉伊雪为了早日让西宁吞并北幽,在北幽的城里下了红蛇,君千泽的死,君紫依的失踪,恰恰都成了最后的阻碍和变动,成功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么无妨,他全不了北幽在天下的体面,却能全这个皇室一个体面。
所谓君王死社稷,大抵如此。
他这一世都太苦了,从一开始就不能为自己活着。
从一开始,他自己,就不是他自己的。
我想他是极其不愿意做这个帝王的吧,可是从小那三苦,苦的太让他刻骨铭心,那将士的苦,他亲身经历过,那百姓的苦,他亲眼见到过,无法挣扎,也无法逃脱。
是枷锁又怎么样呢,从他十四岁真正见到那第二苦,就注定他要心甘情愿地困在这枷锁里了。
并肩王教给他的,太过于让他记得深刻了。
太过于让他没办法放下这个担子了。
所以只能扛着,哪怕这一条路,注定没有人陪他,注定一路黑暗一路不平静,注定国破家亡妻离子散,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毕竟不属于他自己啊。
他醒过来,答应换掉一重身份,其实并不能完全说是他自己拎不清局势自命清高一定要抢占个一席之地,而是自小北幽给予他的太多,北幽给他的使命,只要他活着一天,只要他姓君一天,只要他还是君千翼,就不能放下更放不下。
因为这就是他注定的命啊。
他姓君。
哪怕后来换了名字叫沈君,他也不曾真正忘了这个君字。
因为忘不掉啊,那恩重如山的情,那刻骨铭心的痛,那陛下临终前,一朝君王在他面前老泪纵横,跪在他面前的长辈,求着他,让他照顾好北幽还有他的儿子。
他都已经没有护好君千泽了,连北幽也丢了,总不能连这使命也丢了吧。
君家人要走的那两条路,第二条路他并不愿一开始就去尝试。
毕竟谁愿意死啊,谁愿意碌碌无名一辈子就这样屈辱地死啊。
他的骄傲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一种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哪怕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一定要往前走的偏执。
因为他姓君啊。
北幽是亡国了,他也的确不是帝王了,但是他背后,总是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的,北幽后来的朝堂,也未必没有支持他的臣子。
正如明朝一样,清朝建立后,同样不是有大批的人飞蛾扑火一般妄图复明。
有的农民白手起家尚可在乱世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何况,他有自己的势力呢。
可是他也明白,自从那一刻,他与江珺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不愿意再让她为他的责任受苦,她这一生,真的够累了。
你们总说君千翼不够爱江珺箬,但是可有人曾想过,在遇见江珺箬之前,他的命,就已经给了北幽。
如果说他的命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支配,那么别人呢?他怎么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啊。
要怪,只能怪,这一生,他们本不该遇见。
因为遇见了,他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责任给她。
太晚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后来遇见的再早,也没有用了。
但是他自己选择瞒下所有对江珺箬做的,甚至背下陌锦离受伤的锅,他想着让江珺箬永远恨他,可是那一句句,那么温柔的语气在心里说你要带着对我的恨活下去,那么温柔地语气说我这么听话的时候,就只在你面前。
何尝不是在劝自己,放下吧。
而后他看见墨箫的那一眼,便是真真正正的醍醐灌顶,仿若大梦初醒一般,无比真实。
那才是他真正懂了,也真正把他这一辈子的偏执都弄明白了。
这一条路他一路黑地走到最后,兜兜转转,其实还是行不通的。
从前他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可是这样他便放下偏执了吗?
并没有,他没法子放下的,只能按照君家人既有的路走下去。
既然第一条路行不通,那就走第二条路吧。
在这里,我让他去了雁归峰,那个他曾经说要娶她的地方,我说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我说的是他与江珺箬的爱。
其实这并不应该的,他那样的帝王,最后真正死,落叶归根,该是去北幽,葬在那里陪着自己的故土的。
可是我却让他选择了雁归峰,不为其他,我想让他这一辈子,在最后,为自己活一回。
真正顺从自己的本心,走一次。
哪怕这一次之后,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最起码在最后一刻,他脑子里想的,终究不是北幽了。
终究为自己活一次了。
最后那句“我便又往前走,并且再也没有回头”我当时写的时候,纠结了二十分钟下不去笔,我真的不想让他死啊,因为明明在最后那一句句的我没有告诉她,已经很明白清楚地在说,他其实并不甘心离开她。
可是最后我还是那样写了,因为番外写到最后一刻,我才真正读懂他,读懂这个帝王,在最后什么都不再有了的时候,这是他唯一的路了。
他这一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还让他活着,怕是他自己都受不了吧。
所以我选择放开他,让他离开,最后全他一份可怜而又偏执的体面与骄傲。
的确是可怜又偏执。
但是也自从那一刻起,他身上所有的枷锁,全部都没有了,从那一刻起,他才真真正正,是属于自己的君千翼。
他这个帝王,做的过于合格。
可是如果有来世,我更愿我的千翼,他不再生在帝王家,哪怕不体会这三苦,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找到那个他辜负了一辈子的姑娘,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在鲜衣怒马的年岁,在桃花纷飞的季节,在最美好最安稳的盛世,再等她说那一句,君千翼,来娶我。
这样便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