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霞见梁安手上缠着绷带,衣服上斑斑点点的泥印子,迎面躺在床上,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角泪滴未干,样子极其狼狈。
林霞悬着的心揪了起来。“梁安哥,你说话呀,你可别吓唬我啊。”林霞差点哭出声来。
“林霞,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无用的人啊。”梁安的声音沙哑。
“没事的,你一直都是那么的优秀,怎么会是个无用的人呢。一时的挫折而已,不要胡思乱想啊!”
“哼哼,优秀?什么叫优秀,我现在才真正知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傻子,一无是处的傻子,爹娘含辛茹苦抚养我,他们冒着风雨,顶着烈日,一锄头一锄头的刨地球,攒下的几个血汗钱,都给了我和妹妹,我走出高校大门的时候,娘的满头青丝已经变成了苍苍白发,爹爹也弯腰驼背了,到现在,我能做什么,找个养活自己的工作都是这么难。你不知道,今天,我成了犯人,成了混混。十年寒窗啊,别人笑我穷,我不再乎,别人笑我傻,我也不在乎,踏入社会,跟不上时代,得不到社会的认可,最后,还被当作流氓混混进行审查,我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足足五个多小时啊,难道我错了吗?我怎么与现实社会不入流呢?”
林霞哭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一切会好起来的,梁安哥,会好起来的。”
读书时,林霞和梁安不但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刚开始,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凉安,时间长了,她才慢慢的发现,梁安做事细心,很会体贴人,而且很勤快。
记得一次野营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去捡拾柴禾来准备生火野炊,大家都玩累了不想动,坐在林地里看着梁安四处拾柴,有同学小声议论,说他不但是个土包子,还傻得可爱,别人不愿做的事情他都抢在前面去做,好象不会累似的,林霞忍不住问他:“你不累吗?”
梁安笑着摇摇头
林霞又说:“你是假积极。”
梁安还是笑笑,林霞说得多了,他回了一句道:“我娘说了,人的力气好比井里的水一样,是用不尽的,我娘还说了,在外面做事,腿勤讨人喜,嘴勤招人厌。”
林霞大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招你讨厌了?”俩人的话引得同学哄然大笑,梁安一愣,知道林霞理会错了,他也不辩解,独自弯腰捡拾柴禾。
众目睽睽之下,林霞颇为尴尬,事后静心想想,他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还有一次,林霞见梁安拿根草棍在地上拨弄什么,便走到他身后说了句:“你好象有些另类。”
梁安回头笑着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林霞板着脸,冷冷地说道:“难道我是在跟空气说话么?”
梁安笑笑道:“有话直说!”
林霞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冷:“你好像把自己当作圣人一样,凡事都想着利他,然后才想到利己,现实一点好些。”
“林霞,你来看看这。”凉安用草棍指指地上。
“有什么好看的。”嘴上冷冷的,眼睛却忍不住好奇,草棍指处,只见地上一群蚂蚁顺着两条线,来来往往的,很有秩序,往一个方向去的蚂蚁,嘴里都叼着一点点东西,往反方向去的,嘴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叼。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蚂蚁么?”
“别小看这些小牲命,它们群居生活,分工明确,各尽其责.任劳任怨又能团结协作.尤其是在搬运大食物时,几只蚂蚁往同一个方向使劲。它们英勇无畏,如果遇到洪水时,它们会相互紧紧地抱成一个大团,外面的蚂蚁淹死了,里面的蚂蚁却活着.它们不会轻易的抛弃蚁蛋,把蚁蛋紧紧地衔在嘴里,就是再怎么饥饿,也不会吞食蚁蛋,这就是蚂蚁精神。我们是高等生物,却不能与它们相比。我不是圣人,圣人还来学校干什么,我经常想,人是有感情的,凡事你能为别人着想,别人一样会为你着想,书上不是说了吗,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不信你可以试试。”
“神经病,看个蚂蚁都能整出一堆逻辑来。”林霞嘟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蚂蚁精神”在她脑中回荡。
慢慢地发现,只要跟梁安在一起,总有一些不一样的观点,虽然不一定全对,话语却令人回味。
知道梁安的家庭贫寒,可从来没见他沮丧过,象今天这样独自流泪啼哭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林霞,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梁安道
“我去把晚饭端上来,你吃了我再走。”
梁安拒绝道:“现在不想吃,等一会饿了,我自己下去吃,你回去吧。”
“梁安哥,记得吃饭,别想太多了,明天我再来看你。”林霞知道,自己在这儿反而会引得他悲伤,让他静一会儿也许会好一些,身上的伤不要紧,主要是心灵上的伤,只有靠他自己调整,她还要回去照顾宁美。
梁安还不算是4S店的正式员工,因为林霞的舅舅与老板认识,来时就说好了的,在梁安找到工作之前,让他在店里打打杂,老板为人很好,还给他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工资只能按天计算,一天只有六十元,不上班就没钱,所以他很自由,也很满意。
林霞的舅舅开了一家商贸公司,距离4S店不远,主要经营土杂和食品,林霞高中毕业后读了两年专科,毕业后在公司做会计。
林霞出了宿舍,经过4S店大门时,见几名员工合力推搡一位中年男子,那人站着不动,也不还手,身子像似钉在地上的一般,。
大堂经理叫道:“再去叫几名保安过来,我还不信了,拖不动他!”
林震心里不平,上前说道:“几个人欺负一个,有意思吗,还不放手?”
林霞虽然穿着朴素,眼里透着自信,气场却不弱。
“他就是一个流浪汉,怎么赶都不走,影响了我们营业。”经理不敢造次,上前说道。
“流浪汉怎么啦,流浪汉不是人么?也不问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不走?”林霞的话无可辩驳。
“要怪就怪那个打杂的小子,是他引来的。”有个员工嘟囔道。
林霞见“流浪汉”容貌清奇、衣着虽破却很干净,不太象是个流浪的人。
“姑娘,你不知道,这人前几天很邋遢的,来这里也是几分钟就走了,今天已经呆了两三个小时,怎么说也不走,送他食物也不要,不但影响到我们营业,都要下班了,我们要关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