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又是几日行船,看看已近江南地界。林凌成日除了看书便是坐着发呆,在人看来满腹心事的模样。
程顺意顾忌男女大防,不好常常去找她说话,却也不想让她这么伤神,后来便暗中吩咐红莲去找林凌说话。
红莲方才七岁,为人聪明伶俐,又因为出身问题见识浅薄,常常会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倒也算是有些意思。
说起好玉养人的话来,红莲便问道:“甚么样的玉算是好玉”?
林凌便取出那日吩咐帖儿收拾的小匣子,从中取出了一对儿玉镯递给红莲,又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素净的玉簪,道:“你瞧瞧这两种玉”?
红莲看那对玉镯便觉得不凡,自己先在衣服上擦了手,才小心的接过玉镯。两相比较,只要一眼,便使得玉簪看上去黯淡无光。
林凌问道:“如何”?
红莲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瞧不出甚么,只是觉得这对镯子看上去就贵得很”。
林凌便把镯子小心的用布包好,又放回箱子里,道:“说价格就虚了,好东西都是没有价格的”。
红莲一脸不解,“阿爹说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也可以这么说罢,倘若你价格出的够高”。林凌说着把那根价值二十文的簪子别在头上,道:“你也看到了,好玉或者坏玉,不用你多说甚么,看到便知道了”,她一顿,在红莲的头上轻轻一拍,道:“就像人一样”。
红莲听她所言,仍旧是懵懂,林凌也不多说甚么——一个人小时候为何需要懂那么多的道理呢?什么都不懂才好呢。
林凌想着便把自己箱子里的东西翻检了一番,像是看自己过去的时光。红莲偷眼看也是好奇,和那对昂贵的玉镯在一起的,是一只草编的兔子。
从小生在田地里,红莲自然知道那是一种田间遍地都是野草,但是她不太敢相信,她觉得这种草配不上林凌。
“姑娘,这只兔子也很贵么”?
林凌小心的把那只兔子拿起来,时间太久已经显得枯黄,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温馨的笑,道:“自然很贵,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只兔子”。
“是用了甚么很贵的草么”?红莲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
林凌摇摇头,用了一点过来人的语气,道:“不是,它贵是因为,这是我最重要的送我的”。
她指着面前的玉镯,道:“八十年前,一个人在昆仑山颠发现了一小块玉石,美丽的像是天上之物,后来这个人找了天下最好的玉石师父做了一对儿玉镯,那时候有不少人愿意出万两黄金求购,这就是这对玉镯的价值”。
万两黄金,这让红莲好像在听天书一样。
“但是对我来说,这对镯子的贵重并不是它价值万两黄金,而是因为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要知道,世界上最贵的,是人”。
林凌看她仍是不懂,又道:“我给你万两黄金让你杀了你的父亲,你愿意吗”?
红莲被吓到了,这种说话太可怕了。
林凌道:“这就是了,再多的钱,也没有真心待你的人重要”。
红莲透过窗户看到了父亲掌舵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就懂了。
林凌推了推她,道:“去找你父亲玩罢”。
往常做惯了的事情,此时忽然就有了新的意义,红莲高兴的往楼下跑去。林凌无奈的一笑,把自己的小盒子收拾了一下。
这时她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玉佩,并不是她的,是当初那个杀了她师姐的杀手的。
“大概是帖儿不知道便收上了罢”。她这么想着,走到窗边想把玉佩扔到水里,忽然手一顿,她看到玉佩上的花,是线子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