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她过得着实有些迷糊了,她好像看见了很多人,可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她似乎看到阿玛额娘眉头紧皱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就憔悴了好多,她也好像看到了哥哥硕蓝眉间化不开的愁,她看到了四爷带着温度的笑容,也看到了陶垣的歉疚和无奈,可是,每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总是夜深人静,身边无人。
“四哥?”苏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爷就坐在床前看着她,苏澜定定的看着四爷温柔的笑意,有些怀疑自己是看到了假象。
她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四爷的脸,用温度来确定到底是不是四爷,可是手才抬了一半,就有些后继无力,她有些泄气,四爷却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把脸靠了过来。
手上触感温暖,的确是四爷,苏澜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四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在做梦。”
四爷伸手拢住她的手,嘴角笑意温柔:“爷才是在做梦,你终于清醒了。”相比以往迷迷糊糊的醒来又睡去,苏澜这一次,终于真正清醒过来,她的眉眼之间都带着清明。
“终于?”苏澜挑了挑眉,“好像我睡了很久似的。”
四爷看着她,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是啊,睡了很久,足足昏迷了三天,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好不容易醒了,又总是时睡时醒的,若不是泠泠说你正在恢复,脉象越来越稳定,爷就要疯了。”
苏澜忍不住笑了,看着四爷总觉得他说的有些夸张:“四哥也会疯?”
四爷叹了口气,正色道:“是啊,爷也是会疯的,”四爷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看来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忘光了。澜儿,爷也是人,虽然爷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把爷看得没有人间情感一样,可我要告诉你,爷会心疼,也会心痛,想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受伤也会发狂,也会发疯,想到你那时候那么决绝的就动了手,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顾念到爷的感受,爷还是会生气,澜儿,你是不是不明白,爷有多在意你,多......爱你。”
苏澜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刚才是听到了什么字眼?“爱?”他可是四爷啊,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字眼来呢?
“你这是什么神色?”四爷被她的表情弄的一丝脾气也无。
苏澜舔了舔嘴唇:“不瞒你说,四哥,我这就是被雷劈一脸懵的表情,简称,不敢置信。”
四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哎,四哥,你别生气啊,我刚醒过来,难免脑子不好使啊!”苏澜一看四爷走了,赶紧为自己打圆场,只是这句话突然喊出来,明显耗费了不少的氧气,她有点儿缺氧。
“你小声些。”四爷端着水杯过来,“刚才看你口渴了,给你倒杯水而已。”
四爷扶着她坐起来,把她当做半身不遂的病人一般照顾着喂了水,放好了杯子才继续道:“爷没生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办法生你的气。”
苏澜继续弯起嘴角,笑的眼睛像个月牙,四爷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只能叹气:“你呀,就仗着爷舍不得凶你,各种放肆。”
苏澜继续笑着不说话,原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句话是真的啊!
门轻轻响了一声,苏澜有些纳闷是谁来了,看到是泠泠端着托盘过来,顿时觉得嘴里苦的厉害。
泠泠把药放下就自动自觉的出去了,苏澜有些纳闷的看着泠泠离开的方向,她怎么知道我现在醒了啊?
四爷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这些日子一直是泠泠在照顾你,药效到什么程度了,她还是知道的,自然知道你大约什么时间醒来。”一边说着,一边吹了吹勺子里的药,递到苏澜嘴边,“不烫,正好,张嘴。”
苏澜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奈何本就靠在床边,躲也躲不得,只好求助的看向四爷。
“没用的,药该吃还得吃,这件事情上,爷不会让步的。”四爷动了动勺子,看苏澜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心软,只好温言相劝,“这次的药都是补血的,不会很苦的。”
苏澜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眉头稍有舒展,果然没有以前的苦。
“四哥,你给我吧。”苏澜觉得这种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药方式,不知道哪年能喝完,还不如她自己一饮而尽,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长苦不如短苦。
“没关系,这次的药不苦,让爷来吧!”四爷温声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药,递过来。
苏澜顿时红了脸,乖乖张嘴喝了。
四爷瞧着她居然害羞了,嘴角也跟着浮起笑容,脸上却努力神色不动:“也好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会不会不顾及爷。”
苏澜连忙摆手:“不会啦,不会啦!”
四爷知道她的性子,勇于认错,死不悔改,自然也张不开口责难,只好把上次的话重复一遍:“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记得还有爷在,不管什么烂摊子,爷都给你收着。”
苏澜觉得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什么叫“烂摊子”,说的好像她很能惹事的样子。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苏澜非常庆幸泠泠的药是以质取胜,否则,只喝药就喝饱了。
四爷照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苏澜乖乖吃了,四爷便扶着她躺下:“你刚完全清醒,不宜太过劳累,继续歇着吧,爷呆的也够久了,该离开了。”
苏澜点点头,应景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四爷摸了摸她的头发:“歇着吧,爷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苏澜有些困倦,闭着眼点了点头。房门轻轻响了一声,苏澜知道,这是门关上了。
“啧啧啧啧”一连串的感叹声让苏澜警觉的睁开眼,入眼就是凌晖有些欠揍的表情。
“臭小子,最近跑哪儿去了?”苏澜不满的瞪着他,“一直没见你,去哪儿野去了?”
凌晖立马作委屈状:“天地良心啊,七姑姑,我可是一直守着你的,可惜你一直不醒来,每次都是在别人面前睁个眼,说不了两句话就继续睡了,一次清醒的时间都没给我,我都快急疯了好吗?”
苏澜微笑:“好啦,知道你懂事,一直守着我了,现在我不是醒了吗?”
“还不是托我阿玛的福。”凌晖好整以暇的笑着,“七姑姑,没看出来啊,原来我阿玛对七姑姑你,这么牵肠挂肚的,你还不赶紧好起来,让我改个称呼。”
苏澜被凌晖的打趣闹了个大红脸,正要佯装生气的训他两句,反倒是凌晖率先正经起来:“七姑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能不能不用这么吓人的办法摆脱?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不划算了!也不对,你这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你这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还连带着把大家都吓坏了。万一你活不过来,你让我阿玛怎么办?让皇爷爷怎么办?让费扬古夫妇怎么办?让硕蓝怎么办?让我陶垣怎么办?还有,让我怎么办?”凌晖几个怎么办问的苏澜哑口无言,她当时没来的及想,“七姑姑,我要把你当额娘一样孝敬的,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能出事,知道吗?得好好活着才行。”
苏澜被凌晖说的眼眶湿润,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门外的问好声“陶公子好。”
凌晖叹了一口气:“每次跟你说话,说一半就来人,我先走了啊!”
凌晖刚飞出窗外,顺带关好窗户,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苏澜的第一反应就是——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