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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阿旗顿终究是没敢赌,眼神冰冷的瞪着江家栋看了半晌,江家栋脸皮多厚啊,完全无所觉察。

“澜儿,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阿旗顿稳下心神,温和的对苏澜说道。

苏澜知道阿旗顿是在尽力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只是,剑横在脖子下,苏澜一动,又被划了一下,她“嘶”的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把江家栋骂了好几遍。

“我已经答应退后,也不派人跟着了,你可以把剑拿开了吧?”看到苏澜受伤,阿旗顿愤怒异常。

“抱歉啊大汗,您还没退后呢!何况,现在我们力量如此悬殊,我若是放开了剑,心中不安啊!”不知江家栋到底是做惯了恶人,还是扮演的太入骨,反正苏澜很想反手给他一巴掌。

阿旗顿气得嘴唇抖了抖,如果不是天色太暗,苏澜觉得她肯定能看到阿旗顿的脸色都青了。但他只是顿了顿,示意周围的人退下去,他自己也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澜。

苏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越看阿旗顿的眼神越觉得江家栋的做法着实过分,甚至也开始觉得自己想要逃跑的想法很过分,不过,想想阿旗顿放的那场火,想想现在昏迷在草地上的凌晖,苏澜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江家栋指挥着阿旗顿退了很远,才低头扛起凌晖,手中剑仍是架在她脖子上,慢慢往阿旗顿的反方向走去,在阿旗顿眼中就是苏澜被胁迫着离开,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心中对江家栋恨意滔天,却不敢拿苏澜冒一点点儿险,只能眼睁睁眼看他们越走越远。

苏澜觉得走了很远很远,江家栋才放下了手中剑,分外歉意道:“抱歉,为了脱身出此下策,还请七姑娘海涵。”

苏澜没说话,抬手摸了摸脖子,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

“七姑娘……”江家栋还要再说话,苏澜抬手,继续往前走,并不想回头看江家栋的神色:“不要让凌晖知道之前是你杀了我,就当你我不认识,你以后可以叫我‘苏姑娘’,但我希望,最好你别叫我。此次,你救了我们,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不再记恨你恩将仇报,但也不能心无波澜的见你,所以,此后就当陌路吧!”

苏澜很多回都在想,如果那时候江家栋没有出手杀了她,或许她不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有所谓的“命”,但苏澜就是没有办法原谅江家栋,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亲手救下的,每每想到自己救了杀自己的人,苏澜就想扇自己耳光,如果她仍是七格格,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不是今天的样子。

“苏姑娘……”苏澜刚刚叮嘱完,江家栋就开口,苏澜非常不耐烦的扭头看他,江家栋却道:“苏姑娘,咱们的马在旁边呢,不必这样一直走着。”

苏澜这才看到自己左手边不远处有两匹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看她一脸错愕的表情,江家栋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弯了弯,不着痕迹的转身向马走了过去,她现在心情正差,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二人倒是谨慎,只有两匹马,还放在离营地这么远的地方,苏澜看着江家栋把凌晖横放在马上,有点儿心疼这孩子,但仍是利落的翻身上马,跟着江家栋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三人跑出了很远,需要稍作休整,在一处小河边停下之后,苏澜立刻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视野之中看不到任何人活动的痕迹,才稍稍放下心来。

苏澜和江家栋一起把凌晖从马上转移到一块平坦的地上,苏澜担心地上凉,把大氅给凌晖铺上,仍是不放心的试了试他的脉搏跳动。

江家栋转身从马身上的褡裢里拿出来一块干粮并一壶水,递给苏澜,苏澜没接,她现在心情复杂的很,着实不想吃东西。终于可以离开草原,终于能够回到大清,心中兴奋却又有些莫名担忧,苏澜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吃一点儿吧,回去还要些路程呢。”江家栋继续劝说。

苏澜点点头,接过来吃了两口,终究是吃不下,索性看看凌晖如何,想着他应该也要喝水了,刚走到凌晖身边,原本睡着的凌晖胳膊猛地一抬,做出防御性的姿势,苏澜被吓了一跳,立住没动。

“七姑姑,”凌晖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闪身到了苏澜面前,“你没事吧?”

苏澜摇头,这才明白,刚才的防御性的姿势是凌晖的条件反射。

“江……大哥,一路可还太平?”凌晖转身捡起大氅,抖了抖尘土,递给苏澜,自己去查看周围环境,“居然没有追兵?”

“看来阿旗顿很是守信用。”苏澜笑了笑。

“并非他守信用,只是他自以为派了隐秘的人,被我用暗器杀掉之后,不敢冒险了,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江家栋突然冒出一句话,苏澜看了他一眼,没看懂江家栋说这话的意思。

“七姑姑…”凌晖不知看到了什么,赶忙招呼苏澜,手抬了一半又作罢,“要不,你还是别看了。”

苏澜这下反倒被吊起了好奇心,反正有凌晖在,想必没有危险,也就信步走了过去,等到了凌晖身边,苏澜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纠结。

眼前是一具尸体,凌晖怕她受惊吓。苏澜心中的确是有些惊慌莫名,她不是没有见过医院的尸体,甚至还上过解剖课,从大体老师身上真实学到了各种神经、器官的分布,只是,在这样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具尸体,尤其还是一具女孩儿的尸体,苏澜一时也有些接受无能。

看样子,女孩儿是刚遇害不久,血液才刚刚凝固,衣衫散乱,看样子倒像是大清的人,脖子上的伤口暴露了她的致死因素,是一刀毙命的。

“七姑姑,看样子她死前没有受到折磨,是干脆的一刀毙命的,衣衫应该是惊慌失措的时候散乱的。”凌晖简单看了一下,抬头说道。

苏澜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荒郊野外,这个姑娘又是经历了什么呢?

远处隐约有一声狼嚎,江家栋脸色一变:“我们走吧,阿旗顿说不定还在继续追着我们,狼群要过来饮水了,草原上的狼群太过庞大,我们三个不是对手。”

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哪还有力气去管这个可怜的姑娘,苏澜叹了口气,把大氅给她盖上,转身随着凌晖一起上马离开了。

“七姑姑,你的大氅给了她,你怎么办?”草原的天气还凉,苏澜在凌晖怀中冷得瑟瑟发抖,虽然已经披上了凌晖的外衣,苏澜还是觉得整个人已经“透心凉,心飞扬”了。凌晖本来也是觉得那个女孩儿可怜,但现在看到苏澜冷的脸色发青,还是有些心疼。

“无事,咱们跑快点儿,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或买或借吧。”苏澜缩在衣服里,颤抖着说着,现在着实尴尬,马儿跑得慢倒是会暖和一些,但是变数太大,万一阿旗顿追上了呢,跑得快,她又冷,为了长远着想,苏澜觉得还是跑的快些吧!只是看凌晖有为她放慢速度的想法,越发装作不冷,只是躯体发抖不是她能控制的,这才暴露了。

凌晖给她扯了扯衣服,盖住脑袋,加快了速度。江家栋紧随其后脸色微苦,七姑娘是真的恨着她,宁愿冷得浑身发抖都不愿借用他的衣服。

三人离开了许久,阿旗顿的人才终于找到了苏澜等人停下的河边,江家栋杀了跟踪他们的人让阿旗顿投鼠忌器,只能暂缓跟踪,再加上江家栋掩蔽了踪迹,他们一通好找才只能远远跟上。

“大汗,休息一会儿吧!他们还没有完全离开草原,想来也不会伤害塔娜姑娘。”身边的近卫开口说道。

阿旗顿一直没有休息,甚至滴水未进,侍卫们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他如此奔波劳累。

阿旗顿摇摇头,心中担忧更盛,若是他们心存不轨,苏澜的境地就更加危险。

“大汗,发现了……”一个负责查看的侍卫慌张来报,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下,“发现了……”

阿旗顿等不及他的汇报,索性自己过去看一眼,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侍卫说不出话来。

地上只剩下一具被啃得看不出面目的尸体,头颅、躯体、胳膊、腿具已分了家,草原人和野兽打交道的时间很多,阿旗顿一眼就看出这尸体是被狼群啃过的,这倒也不甚稀奇,但尸体旁的大氅分外显眼,那件大氅是他买给苏澜的,因为绣了几朵梅花,苏澜非常喜欢。也就是说……

阿旗顿一个踉跄,他们还是对苏澜下手了,他百般忍让,可他们居然……居然让她落了个被野狼啃食的下场!

“噗”,阿旗顿急怒攻心吐出一口血来,“大汗”,侍卫们赶忙围了上去。

阿旗顿一摆手,侍卫们便都停下,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脱了外衣,亲自去收敛尸骨,直将能看到的所有尸骨一并收拢了,才去捡起大氅,仔细的去了尘土和草屑,裹了装着尸块的外衣,慎之又慎的抱在怀里,转身回去了。

阿旗顿在账内独坐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便令人架起木塔,将大氅和尸骨一并烧了,装在青瓷坛子里,放在自己的榻边。

接下来便是一条条的命令发出去,草原上的狼和人都遭了秧,原本还能嬉闹说笑的大汗,终于变成了一个再也难以接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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