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烤着火,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大家整洽谈时,麟儿突然发现这些老兵的腰上,每个人都系着一块木牌。
麟儿凑到一名老兵旁边,翻看了一下他腰上的木牌,发现这木牌上面刻的是人。
麟儿在仔细一看,这木牌上面的人,分明就是佩戴者本人。
那老兵看到麟儿好奇的样子,便笑着回道:“老大,这个木牌上面的人,是我。”
麟儿惊讶道:“是你?呀,太像了,这是你雕刻的么?”
老兵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哪有这手艺,是咱们营中的李秀才雕刻的。”
“李秀才?”
老兵讲道:“对,这李秀才算是咱们营中比较年轻的人了,十六岁便考中秀才,但在后续的考试中落榜了,遭到了同乡人的冷嘲热讽,此后性情大变,弃笔从文,来到边军当了一名随行军医。这个人古怪的很,平时话很少,只是拿一块木牌天天雕刻,他基本上把我们这群老兵的形象,都雕刻在了这木牌上,我们也都系上腰上,如果有人死了,就让其他弟兄留着,送回家中,留个念想。”
麟儿怔了一下,问道:“李秀才人在哪里?”
老兵回头指了不远处的一个火堆旁,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布衣,依靠着一座木柱子,一只腿翘起,将木牌放在腿上,拿着一把刻刀,不停的雕刻着。
麟儿轻轻地走到李秀才的身旁,发现此人眼睛一眨也不眨,手中的刻刀不停的飞舞着。
麟儿再看木牌上的人,脸型轮廓已经雕刻出来,眼睛和鼻子也雕刻出来,看模样,这木牌上的人,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
“这人是......”
“别打扰我。”李秀才冷冷的说。
麟儿被说的有点茫然无措,这性子确实有些古怪。
又过了片刻,李秀才将木牌雕好,放在手中就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麟儿见木牌已雕刻成型,方才看清那人体型颇为肥硕,长相有些粗犷,并且在木牌一旁还留有一人的名字。
麟儿不由自主的念叨出来:“李猛。”
李秀才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猛地一震,右手死死的攥着木牌,生怕别人夺走似的,竟久久不敢松开。
“这人是营中的老兵么?”
李秀才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麟儿,又看了一眼手中攥着的木牌,点了点头。
“他......”
“他死了。”李秀才说道。
“......”
“我生怕忘了他的脸,我脑海中还残存着他的形象,我不能受外界的打扰,所以必须得全神贯注的雕刻好他。方才触怒了统领,望恕罪。”
麟儿摇了摇头说道:“无妨,这个李猛,想必生前与你关系,非常好吧。”
李秀才讲道:“他救过我的命,我俩的关系非常好,我甚至有一段时间曾想,他前世是否就是我的亲兄弟,他人那么好,结果就被.....就死了......我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已经烧的跟木炭似的,他的脸我每天都会梦到,我总感觉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麟儿听后,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是的,他还活着。”
李秀才听后,突然双眼有了一丝光亮,他激动的问道:“他......他还活着?”
“一个人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肉身腐烂,最终化为尘埃。他的肉身虽然湮灭,但是他的英魂长存于世,因为他是为国战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记着他,所以,他还活着,他的英魂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并未离我们远去。”
李秀才听后,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又陷入了沉默。
“我相信你能想明白的,我们营中的各位,今后都是你的兄弟。好好活着,他救了你,你就是他生命的延续,替死去的人把命活回来。”麟儿拍了拍李秀才的肩膀,便回到了先前喝酒的地方。
李秀才不做回答,仍是对着手中的木牌发愣。
“刚才去见到那个李秀才了?”沈星执坐在一旁问。
麟儿点了点头,轻叹道:“其实我倒挺羡慕那个叫李猛的,即便他死了,但还有一个人能这么想念着他。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也有人如此念着我。”
“别在轻言生死了,我不喜欢听,好好打你的仗,你是不会死的。”沈星执俊俏的脸,突然浮现出一丝嗔怨之色。
“切”
离月这时凑到二人旁边道:“沈大哥,麟哥哥,我说你们都不要讨论生啊,死啊,太不吉利了。”
离月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斑驳光点,忽明忽暗。
“我小的时候,我爹曾跟我说过,我们每个人就是夜空中的一颗星,它就一直在那,不多也不会少,如果有人不幸死去了,它就会变成一颗流星,在短暂的瞬间,留下最光辉最耀眼的光芒。”离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幽幽道:“我每天晚上,都会数天上的星星,都正好那些数,不多不少,所以我相信,我身边的人,都不会死。”
麟儿抚摸着离月的头发,说道:“傻瓜,这是哄小孩子开心的,这你也信。”
离月温柔的回答道:“反正我信的,我希望麟哥哥就是夜空中最为明亮的星,永远是那么的璀璨明目,永不划落。”
众人听到离月的话,都变得安静下来,一直望着夜空中的星,心中百般念想,不知思考什么。
第二天清晨,翎羽营已经集结完毕,麟儿与沈星执骑着马进行审阅。
正在这时,不远处烟尘滚滚,又跑过来一队兵。
麟儿仔细一看。
这队兵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入军营与自己有过摩擦的牛大力。
牛大力跑到麟儿身边,将自己带的一百多人列队。
麟儿看到这一百多人,这些人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都是自己刚入军营时,一起厮杀征战的好兄弟。只是这队人跑来翎羽营,着实让麟儿有些不解,麟儿问:“牛大力?你这是......”
牛大力回头看看自己带过来的一百多人,憨笑了一声,解释道:“李统领,是这样的,自从钟将军受伤昏迷,我等便成了预备兵,可我们不想当预备兵,我们就集体跟苏副帅表明了心愿,苏副帅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我们这些人,现在都是你手下的兵了,今后愿听您的驱使。”
牛大力说完,这一百多人整齐的跪下了。
“愿遵驱使!”
麟儿听罢,大为感动,连忙下马,走到牛大力旁边将牛大力扶起来。
谁知牛大力却是个倔脾气,麟儿扶他一下他居然还是跪着。
“牛大力,你这是为何?”
牛大力跪在地上,垂着头,耳朵憋的通红,他说道:“想起先前得罪李统领的事情,属下真是惭愧,有些无脸面对统领。”
麟儿一听,也同样单膝跪地。
牛大力见状,有些惊慌失措,忙地说:“哎呀,统领怎可如此,使不得,使不得,可折煞属下了。”
麟儿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自从与你们共同杀敌之后,我们就已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这些小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我们翎羽营,只有兄弟之情,没有上下尊卑之分,我们要的是齐心协力,共同杀敌。”
牛大力听后,有些如释重负,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选择决定是正确的。
“牛大力听令!”
“属下在!”
“归队!”
牛大力听后,心情格外的振奋,粗喊道:“遵命!”
麟儿看到有了牛大力等一百多人的加入,这领域营的实力大增。
正在麟儿以为翎羽营真正成型,集结完毕时,远处又有一人用极为深厚的内力传音说:“等一等,我也愿意加入领域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