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秦朝雪均忙于查明刺客的死因频繁进出皇宫,这才出了承武门不久,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阴郁的天气衬得身后的朱红的宫墙巍峨又形如鬼魅。
心知一时半会这雨怕是停不下来,心下叹息,正要找一家店铺避会雨,确见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自己身前,一只青葱玉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形容尚幼却朗朗如月的面容。
在此时遇见这位朝堂内外颇有名气的少年,不禁让秦朝雪一愣。但见他微微一笑道:“落雨天凉,下官送大人回府吧。”
曾有所耳闻,这位尚未及弱冠的少年其颜若神,月射寒江,直到见其一笑,当真是濯濯似春月柳,朗朗入怀,甚至……比女子更加惹人怜爱。
许是自己的怔忡让他疑惑了,他竟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一边用衣袖为自己遮雨,一边道:“大人还是快些上车吧,仲秋的雨淋多了怕是对身子不好。”
秦朝雪忙拱手道:“如此便多谢苏大人了。”
“大人折煞下官了。”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台阶,入眼车内洁净异常,其中设有一小几,上有几本书籍并一壶茶水配几只瓷杯,匆匆过眼,都是些如《九州奇谈》,《山海异闻录》之类的杂书。
待自己坐定,他方才细心地倒了杯茶奉上,茶香浅淡却持久,入口的热茶让秦朝雪暖和起来,抬眼见对面的少年一直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望着自己,不禁让久处官场的他咳了咳,道:“多谢苏大人款待。”
“大人实在不必如此客气,下官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平稳驶过的马车,溅在窗棂上淅淅沥沥的雨水,茶香袅袅氤氲中少年浅浅而笑的面容,竟让秦朝雪多日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下来,使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闻声昀桑缓缓道:“大人近日为狱中之事劳心劳神,着实是辛苦。”
“在其位,司其职,岂敢言累。”
“大理寺之事蹊跷,陛下心中必定有数,应该不会过分为难大人。”
秦朝雪看了昀桑一眼,不言其他只道了句但愿如此,心下却忍不住摇头。陛下岂是那么好相与的,王妃之事尚且未能查明原因,近日便在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种事,且是在机构森严的大理寺内,陛下雷霆震怒,定会要个说法,若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为此付出代价。
凝视着昀桑捧着茶杯品茶的样子,脑中竟浮现出那篇《青瓦台十谏》,明明知晓不应该与朝中大臣谈论案情,却还是忍不住启齿问道:“不知苏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瞧见对面少年微微诧异的面容,秦朝雪竟有些微赫,还未等自己掠过这个话题,却见其淡淡一笑放下茶杯,一边为自己斟满茶,一边道:“下官只知道大理寺内置森严,若非极有权势之人必定难以入内,那这刺客的死似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自己了,但他死的时间着实让人疑惑,而下官略有耳闻刺客是因经脉尽断而亡,于武方面……下官并不了解,恐怕还要请教这方面高手方可。”
秦朝雪拿起瓷杯抿了一口茶水,一时沉吟。
其实苏溶所说自己并非没有想到,甚至可以说是未曾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在暗示自己这是他人所为。
一直在暗暗观察少年神色的秦朝雪见其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淡然到让自己颇为熟悉,且神色毫无可疑之处,只是不再多言。秦朝雪知晓此事本不该非议,便也未曾相问,一时车厢内静了下来,惟余车轮滚过地面的阵阵声响,直到车外传来赶车小厮的声音:“两位大人,到了。”
闻言,秦朝雪连忙站起,再次向苏溶道谢,二人作别,直到秦朝雪看着鸦青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方才察觉出少年脸上熟悉的笑容竟和与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昭明太子如出一辙,但转念一想许是自己着实多心了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