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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万人齐声

待天已完全暗黑下来,牛金春让人分十余块地方堆起了火来,方才仍群情汹涌的流民,一番发泄之后,怒火已消散,想起之前官兵的捕杀,才觉得后怕起来。此时忽然有人站了起来,高声道:“诸位乡亲父老,俺是向西庄的高大年,可否肯听俺说几句。”才稍稍安静的流民又嗡嗡地议论起来,离这高大年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忽然道:“高老头,有屁就放,趁大伙还没吃饭!”高大年一看,是隔壁乡刘家屯的牛王头刘大根,此人出了名的蛮不讲礼,讨媳妇时一个字儿的彩礼都不给,还将上门讨要的两舅哥打伤抬着回去。高大年虽不至于怕这牛王头,但此时此境,也不好与之树敌,更何况,这些流民之中是有些人认识,大部分的却不认识,若与刘大根联手,或许还能谋一席之地,最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念及至此,于是高大年向刘大根拱拱手,道:“刘兄弟莫急,待老翁说来。”刘大根也是欺霸一方的人物,被裹挟在流民之中也是毫无用武之地,这个高大年贪婪好色,名声虽然不咋样,在乡里还是有一定的威名,不妨两双合手,或许还有出头之日,于是点点头,收和了语气,道:“高蓝褂请说。”原来这高大年还是在县衙里挂了名的乡绅,领有官府的蓝褂头,每逢年节必穿上那件蓝褂头去县衙吃个茶会,领些果点回去,此时必须招摇过市,彰显其誉。

高大年一听便知这刘大根此时也牛不起来了,需要帮手,心里暗乐,道:“今日之事,咱们仍能在此,实属好运,更是有贵人相助,要不咱们都还不知道崔胜这卑鄙小人是官家之走狗,领着咱们往官兵刀口上送。咱们小命是捡回来了,但不能忘恩啊?!何况咱们如今家已破,再如此毫无目的流浪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就请咱恩人带着咱们找个安生的地方,如何?!”这边声音刚落下,那边刘大根立即应和,道:“没错,咱们今日的命是恩人救的,就该听恩人的!……”话停了一会,也没人应和,刘大根一脚踢翻坐在旁边那瘦子,骂道:“痞子,俺说的不对吗?”那瘦子爬起来,拼命陪着笑点头,道:“对对对,根叔说的对……”如此一来,人群反而安静下来了,大家都不笨,锤打出头桩,这道理谁都懂。

眼看这提议无疾而终,牛金春向牛百叶那边点点头,只见就在高大年这边的牛百叶站起来道:“各……位,阿叔,阿伯,俺觉得这位阿伯和那位阿叔讲得没错,但……但是,恩人是救了咱们,但……但是,不一定还能救咱们安生,是……不是……?”高大年听得脸都绿了,刘大根一听,怒火直往上窜,喝骂道:“是汝个大头鬼,闭嘴!”那牛百叶也吓了一跳,这人说话如打雷,轰得耳膜子嗡嗡响,于是佯装害怕向高大年身边靠过去,小声地道:“此事若成,定当重用!”声虽轻,字字说的清晰,哪还是方才结巴的样子?!高大年只诧异了一下,再看那小子狡黠的眼睛闪了闪,于是一咬牙,决定赌上一把,道:“呵呵,刘兄弟别动气,如今大伙都同在一条船上,都可以提建议,这小伙说的理是这个理,似乎还话要讲?!”刘大根嗤笑一声,道:“黄毛小子,还没离开过老娘的裤裆下,会有啥好建议?!”那高大年将牛百叶从身后扯出来,让其对着大伙,道:“向大伙说说,汝有啥法子?!”牛百叶又结巴走来,道:“俺……俺看,咱们都饿……饿了几天……了,哪……哪个能找……找来米粮的,让咱们吃个饱,俺们就……就听其的,跟其走,咋……咋样?!”此话一出,正戳中众人之心坎上,顿时纷纷回应,热烈异常,刘大根与高大年一愕,这才是大伙最需要的呀,咋就想不到呢。见那小子向自家拼命眨眼,高大年一惊,狡猾如狐的老头立即领会其意,赶紧高声喝道:“大伙安静……静一静。”说着又向刘大根那边示意,刘大根也不是蠢人,赶紧配合高大年让人群安静下来。

高大年笑了笑,道:“这小伙的提议很好,但若让全部人都去找,咱们分散了就危险了,俺以为,从如今十二队人之中,每队人挑出五人,分头去找,找到粮的,咱们就听其的,如何?!”高大年也不再拐弯抹角的,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却是最合适的,如今个个饿得头晕眼花,怕得心惊胆战,哪还有心思去听啰七八嗦的话?!于是此话一出,正中众人的下怀,纷纷高声附和,此事就如此定了下来。

刘大根称霸一方,自然不是蠢人,见高大年跟着方才说话那小子往阴暗处走,连忙扯上刘痞子跟了上去,待来到高大年身后不远处,忽然道:“高蓝褂有好事独食了,怕不太好吧?!”高大年吓了一跳,不愧为老狐狸,立马挂上笑容转头,看着刘大根道:“刘兄弟差矣,俺高老头还等着人家关照呢,快来,一起听听小哥的话……”说着向刘大根招了招手,便转了过去,留了个后背,刘大根何许人?!有好处的事从来就不肯落下,此时飞跳几步,便来到高大年与牛百叶的跟前,牛百叶只是笑了笑,便毫无顾忌地一通说。

事情都按预想的发展,不出所料,在赤凤凰的安排下,竖日晌午,牛金春那队人在五里外的一个刚废弃的庄子的地窖之中,找到了六百余斤粮,而高大年与刘大根也分别在其余地方找来两百斤和百余斤粮,近千斤粮食搬回来,立即轰动一时,于是大伙商议,取了一半熬成粥,其余的让专人看管,计划往后慢慢食用。每人喝了两碗米粥,热食下肚,稍稍壮了些力气,高大年便道:“诸位,古人云,人不可言而无信,之前既然大伙都认为,谁能找食回来,就拥为头领,那么,如今,粥已下肚入肠,俺可不敢忘了之前的诺言,俺愿奉牛恩人为俺的头领,至于大伙嘛,都自家看着办!”此言一出,刘大根立即跟上附和同意,其余的人咋想?能不同意吗?还有好几百斤的米粮在这些人手里呢,想不再挨饿,只能先同意了再说,于是也不知真心还是冲着余粮去的,众流民纷纷高声附和。

牛金春也明白,打铁要趁热,于是站了出来,向着众人拱拱手,假意道:“牛某人粗人一个,何德何能让大家推崇,只怕能力有限,让大伙受苦受难,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话还没讲完,那刘大根打断道:“牛哥哥此话咱们大伙就不爱听了,牛哥哥首先带着咱们从官兵的绞杀中逃了出来,还揪出了崔胜等细作,此一恩也,再领人找来六百余斤粮,让大伙吃上热粥,此二恩也。若俺们食言而肥,恐怕上天雷公不会放过,再说了,往后大伙是生是死还得靠牛哥哥领着走条明路啊,难道牛哥哥就不管这万余兄弟的性命了?!”牛金春还没说,那高大年又道:“是啊,牛恩人有勇有谋,实乃是俺高老头活了几十载难得一见的英雄啊,活命之恩,赐食之德,领导咱们走出困顿的非牛恩人莫属了,牛恩人就别再推辞了,来来来,受老头一拜!”这家伙也真会做作,当真就腰弯揖手拜下,牛金春吓了一跳,不敢让其拜实,忙将人托住,那边众流民一见,也跟着拱手礼拜,齐声道:“牛恩人就救救咱们吧!”万人齐声,也声势也是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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