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元荒面容近乎扭曲，声音都尖利到快失声，整整五箭，他怎么可能还能发出五箭！
“该死啊！”元荒不甘心地骂了一句，单脚点地，身形急退，金色的光芒将他重重笼罩。
徐洞明那残破的身体边向后倒，边弯弓撘箭。
“铮！”弦动，赤金色流光出。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赤色光芒直接贯穿了重重烟幕，却没有射向元荒或毗卢，而是从元荒身边暴风般掠过。
“怎么……”元荒眼中满是不解这一箭为什么射的不是自己？
“轰！！！”天崩地裂的巨响从破碎的山崖下传来，山下厮杀的声音瞬间寂灭。
元荒猛地惊醒，他脑中顿时现出了那个可怕的事实：徐洞明的这一箭，瞄的是山下和羿族士兵厮杀的天兵！
一名神王燃烧生命的一箭，能杀死多少天兵？
从那山下瞬间寂静下来就可以想像了。
但还不够。
战局还没有改变。
所以徐洞明射出了第二箭。
这一箭，瞄的是元荒！
携着无限威能的恐怖华光，眨眼间便离开了弓弦，一瞬间，便抵达了元荒的身前，凿碎了那金色的光芒神像，漫天的光屑像星光，那么美丽却又那么恐怖，至少对元荒来说是那么恐怖，他引以为傲的曦明法相，完全像是土捏的小佛像，一砸就粉碎，在那锋利的赤红光芒前显得那么可笑。
“不……”元荒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那巨大的光明神像便彻底被轰成了粉尘，星星点点，斑斓闪烁，之后便是一层层腥红血沫绽放，像巨石投入了血海，溅起了漫天血迹飞溅。
手臂粗细的流光，却卷起了百丈岚风，随着血箭飞旋，刮起了一阵毁灭风暴，烈风如千万冰冷的刀，将元荒的身体一寸寸剐成了血泥。
满天的血花中，一道微弱金色光芒冲天而起，飞入了绯容的手中。元荒也被逼到了自保真灵的地步。
徐洞明的身体还在向后倒下，他的左手指腹肌肉已经撕裂，滚烫的血浇在冰冷的弓弦上，但他没有停下，而是又一次拉住了弦，他比刚刚向后倒了些许，这一箭的角度也高了些许。
“铮！”
远处高坡上的毗卢刚刚站了起来，便感受到了徐洞明那里传来的致命的威胁感，他猛地圆睁双目，嘶吼一声，磅礴如海的神念汇成一道滔天巨浪碾向徐洞明。
几乎是同时，一束赤金色流光便到了他的胸前。
“啊啊啊啊啊！！！”毗卢的惨嚎声响起，转眼间他的身体也如同元荒一样化作了漫天血雨，他的真灵也同样狼狈地飞入了绯容手里。
转眼间，两名神王便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这时候，毗卢的神念攻击也到了。
“砰砰～～”徐洞明只感到心脏一震，仿佛一道重锤砸在了心脏上，而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嘭！嘭！嘭！”徐洞明的胸口处，心跳声剧烈无比，宛如雷鸣般，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
震荡，不断地震荡。
片刻后，那声音停止了。
徐洞明的心碎了，真正的碎了，碎成了糜烂的血块。
徐洞明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心脏碎裂，没有灵力治疗，他已经结束了。
他最后残存的本能又一次拉弓，向着天空射出了第四箭。
纵然徐洞明已然意识模糊，可这一箭依旧无比精准，直指绯容的心口。
绯容的俏脸上面色陡转，惊恐地施展开混沌界域吞噬那一箭。
这次，这一箭没能击杀绯容，徐洞明已然是强弩之末，这一箭已然远远不如前几箭那般恐怖了。
赤金色流光被绯容的混沌界域艰难地淹没，绯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甚至干呕了一声，险些吐出血来。
徐洞明的双眼开始模糊了，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过去，那曾经的人生一幕幕在他面前慢放，他好像看到了一束光，溢满了他的眼眶，在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的脑海里的景象最终定格在了两个人的画面上，两个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
他的左手臂上的肌肉也已然全部崩裂，绽开的伤口将他的手臂勾勒得犹如被鳞片覆盖，血流成河。
最后，他还是拉开了弓，朝着山下的某个方向一箭射了过去，最后一道血色光芒破空飞去，不知落向了哪里。
但徐洞明知道，他知道自己那一箭去了哪里，他也知道他射中了目标。
做完这一切，他也正好倒下了，整整五箭，说来缓慢，不过是他双手撑地而起，到身体向后倒下那短短一息之间的事。
算上之前的四箭，整整九箭，他真的射出了九箭。但没有射掉太阳，那太远了。
他用九支箭，为羿族撑起了一个太阳，给羿族在黑暗的绝境里照出了一条生存的路。
他倒下了，面色苍白的像鬼，双目深陷。他吐不出血了，他的血已经流干了，也没有力气再吐血了。
他闭上了眼，步入了黑暗，却又笑着，和睡着了一样。
染红了山坡的血，铺在他的身下，像一张大红色的毯子，又像漫山遍野的绯红的彼岸花，簇拥着他，安安静静，唯有风吹过的声音。
他睡在彼岸花海般的血间，像歌颂英雄的画像里的场景一样，在血中荣耀，在血中荣归。
“所有人，撤退！”绯容见局势已然极度不利，面前的龙照烛更是怒火冲天，她更不敢再待下去，赶忙冲着天空之下朗声发令，而后便直接遁入了混沌界域内，一次次踏破虚空，转眼便跃迁到了极远的天边。
地面上还幸存的天兵听到这声音，也立刻集结起来，在残存的天将带领下全速升空逃生，但还有不少的天兵来不及被天将带走，自己无法飞行，只好迎接来自羿族士兵的怒火，被屠杀了个干净。
龙照烛看着绯容逃远，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忍着怒火，收敛了火焰，沉默着落地，走到了徐洞明身边。
他半跪下，沉默无言，低着头，像在请求徐洞明的宽恕。
徐洞明的脸上依然带着凝固的笑容，但仔细看去，他的嘴微微张开，像在呼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从口型来看，像是一个“夜”字。
也许他那最后一箭，就去了那个人的身边，作为徐洞明对他最后的守护吧。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连风也停下了。
一片安静，一片安详，大概适合上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