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十年,凤阳城外,大风呼啸,蜿蜒的远道上一名青年白衣胜雪,破风而行,一匹马,一柄剑,一箱书,一葫芦酒.....目光潇洒中又泛出坚毅,此人正是叶雪城,字玄策,正德七年江西省解元,如今正独自骑着马赴京赶考。
眼见夜色降临,离凤阳城尚有数十里路程,叶雪城只得找了间破庙,将马拴好,将就着按剑而卧。
他铺好了草,在地上盘膝而坐,做了一会儿养气功夫,正待入梦。忽然听到一声春雷,接着外面噼里啪啦,大雨瓢泼。过不多时,又听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喘气声,一名黑衣文士狼狈地跑了进来,此人长袍方巾,身上别无长物,仅仅握着一柄淋湿的折扇。
文士一看见叶雪城,忙抱拳作揖:“打扰兄台安宁,还请勿怪。”
叶雪城笑笑,还了礼,请他在另一边坐下,并问道:“晚生江西叶雪城,欲进京赶考,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黑衣文士不再拘谨,乃道:“那我们是同道了,在下云州孟楚客,也是要进京赶考的。”
叶雪城闻言大喜:“原来你就是云州的千机散人,久仰大名了。”
原来这孟楚客,自号千机散人,乃是云州出名的才子。此人不慕名利,隐于深山,除了理学八股,最擅长奇门之术,能造各种精妙的机关器械,云州人皆赞他是公输,孔明再世。
叶雪城久闻其名,早有结交之心,遂请他坐下畅谈。二人甚是投机,孟楚客也惊叹于雪城的文武全才。眨眼睛雨停了,夜已三更。
二人正待睡下。孟楚客突然掏出三支香,插在破庙香坛,伏身便拜,叶雪城不意他竟是礼佛之人,欲待发问,只闻得香烟缭绕,便觉头脑昏沉,倦意极盛。叶雪城挨不过去,只得倒下入梦。
朦朦胧胧间,他好似看到孟楚客面前一阵光幕闪耀,似有金甲神人显形,他却没精力去分辨是幻是真,早与周公同游了。
第二日清晨,雪城与孟楚客一起赶往京城,在路过凤阳皇陵时,远远见有大队的锦衣卫,东厂番子来回奔波。这两种人在本朝都是不好惹的,二人不敢贸然打探,只得继续赶路,行了几日,离京城越来越近。
再说那京城,正值正德天子朱厚照在位,文有宰辅杨廷和,武有大将江彬,朝政倒也清明。但却在今年,怪事频频。
原来是那凤阳皇陵失窃,镇穴玉石被盗,这宝玉置于中宫,乃是开国贤人诚意伯刘伯温所炼化,在风水上聚拢龙气,又名御龙玦。本是层层看守,可却无人见过盗贼的蛛丝马迹。这等大事自是机密,不敢外泄,但却苦了那正德天子。这事还未查个头绪,京城又爆发了人口失踪案,十天之内,有上百人失踪,多是少男少女、以及出嫁的少妇。
叶雪城平素好打抱不平,来到京城,遇见这等怪事岂有不管之理,奈何大考将至,只得先忍耐两天,先往准岳父-京城士绅王岳王老员外家借宿。
王岳与叶雪城父亲叶开是八拜之交,早为叶雪城与王岳千金王娇娇订下了亲事,只待金榜题名时便可完婚。那王家千金王娇娇,年方十八,出落得亭亭玉立,玉容花貌,京城多少王孙公子垂涎不已,提亲门槛几被踏破,皆被王员外一一回绝。
雪城路上想到即将抱得美人入洞房,心里是且喜且忧,喜的是久闻王小姐是个标致的美人,且王家与叶家交好,亲上加亲;忧得是不知王姑娘是否贤明,自己尚未建立功业,成家的念头也很淡薄。
想着想着,雪城与孟楚客已经到了王府,下人通秉后,只见一位中年儒生笑呵呵地迎了出来,热情地拉着二人入府。
厅堂上,王员外打探叶开近况,雪城一一作答,并向员外介绍孟楚客。三人饮着茶,雪城见老员外脸上隐隐有忧色,试探着问道:“世伯,最近京城颇多怪事,常有人口失踪,府上要多加小心”。
王员外闻言,脸上一颤,似是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孟楚客与叶雪城皆是细心之人,互相对视一眼,甚是诧异。
叶雪城忙问:“难道世伯家中也出了事,雪城颇通剑术,如有困难,凭晚生和孟兄合力,什么样的怪盗奇侠,也要给揪出来。”
王员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唉,贤侄啊,小女前日在闺房失踪,我们报了官,现在毫无消息”。说完垂下头,颇为惭愧:“本来定好你这番高中就完婚的,老夫恐怕要失信于你了。”
雪城大惊,不禁紧握双拳,心中盘算:好个贼子,惹到我的头上,这件事非查出来不可。他心中虽怒,外表却不形于色,只是安慰王员外勿忧,孟楚客也在一边帮忙劝解。
饭毕,楚客与雪城在园中散步,雪城心念一动,扶了扶背后的长剑,对孟楚客拱手道:“孟兄先在此安歇,我要去外面转转,看能不能打探些消息”。
孟楚客轻摇折扇,连忙道:“玄策兄,让在下同行吧,愿尽绵薄之力。”
叶雪城面有难色:“兄台好意心领了,只是巷间暗访,少不得与三教九流的强人匪类打交道,恐怕连累孟兄。”
孟楚客甚是不悦,嗔道:“好啊,你是怕我累赘,看招来.....”说罢只见他折扇一合,径直朝叶雪城印堂点去,出手矫捷,快若闪电,雪城连忙侧身转过避开这一击。
孟楚客紧接着展开折扇一挥,数枚细针弹射而出,飞向叶雪城周身要穴。叶雪城不慌不忙,呼吸间提气猛地一跃,使出了道家的轻身功夫梯云纵,如旱地拔葱,倏地弹出地面一丈高,飞针落空。
孟楚客不由得赞了声好,竟将手中折扇抛出,那折扇盘旋飞来,击向半空中的叶雪城,叶雪城顺手拔出背上宝剑,向下一劈,将飞来的折扇扫开,剑扇相击,发出铿锵声,爆出了火星。原来这是柄铁扇,铁扇被击开,并未落地,而是自动飞回了孟楚客手中。
雪城细看之下,原来孟楚客的宽袍大袖里藏着一根丝线牵着扇坠,故而孟楚客将铁扇抛出,能任意遥控。
叶雪城自空中落地,手掐剑诀,持剑而立。孟楚客收起扇子,哈哈大笑:“玄策兄果真文武兼备,在下佩服。”
叶雪城也是哑然失笑,不禁插剑回鞘,拱手致歉:“没想到千机散人不仅擅奇门方术,武艺亦是不俗,是我小瞧了孟兄。”
孟楚客得理不饶人,偏过头道:“那么,我还算不算累赘。”
叶雪城很是不好意思,忙道:“哈,雪城从未将孟兄当做累赘,凭兄台的本事,如能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孟楚客闻言很是受用,这才转过身道:“从善如流最好了,我们快走吧。”二人说罢匆匆出了王府,走到京城的长安街,看能不能打探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