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薛君恒怒目圆睁,视死如归,掌中的大剑刹那间寒光迸射,虽带着伤,虎躯犹自挺拔,似能破碎山河。这一瞬,薛君恒脑中闪过了《孟子》中的那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他体内的浩气诀功体猛然暴涨,突破了“致知境”。
原来儒门的“浩气诀”和道家的气功不同,比较讲究心性认知上的开悟,一旦在本心中彻底领会经文中的大义,而非字面理解,修为则会瞬间突破,胜过多个日夜的打坐冥想。这一点,倒和佛法类似。
薛君恒内功突破了境界,顿觉神识中能量无限,他一声长啸,运转起了“百兽相”心法,钢牙巨虎再现狼窟,此时那巨虎,不仅身有麟甲,且头上的双角已经变成有分叉的龙角,威猛中更添一丝神秘。
群狼顿时被震慑到,一个个匍匐着身子趴下,不敢直视。大石上的狼王眼中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它战战栗栗不敢动弹,似乎是碰到了克星一般。
“原来这种术法也可以作用于兽类,而且效果比用在人身上强百倍。”薛君恒惊喜地发现。他不知,《般若众生相》本质是以幻境攻击他人的神念灵识,人比禽兽的灵智强大得多。普通兽类,念头单一,智识短浅;即使是狼王这等有一定修为开启了灵智的妖兽,其智慧比起人类也差的远,因而“百兽相”用在它们身上,简直是虐杀。这一点,薛君恒也是未曾想到。
薛君恒眼见“百兽相”有此奇效,他大踏步走近狼王所在的那块巨石。双眼紧盯着狼王,不断进行着意识攻击。
此时狼王眼中所见,是一头酷似神兽麒麟的巨虎,威霸绝世,自己在这神兽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神兽呼啸着,怒瞪向狼王。狼王被盯得不自在,头疼欲裂。
“上仙,收了神通吧,小王知错了。”狼王艰难地吐着这几个字,匍匐求饶。之前卧在高台时的霸气,荡然无存。
薛君恒爬上巨石坐下,收了“百兽相”术法,狼王犹自惊魂未定。“让你的狼子狼孙都退下,我要在这里休息。”薛君恒毫不客气,以上级的口吻对着狼王发号施令。
狼王唯唯诺诺,嗷了几声,群狼纷纷退开。薛君恒看着狼王,好奇地问道:“你算是书中说的那种成精的'妖怪'吗?”
狼王尴尬地点点头,解释道:“小王本是银月王朝在地宫驯养的群狼之一,因机缘感悟,得以修行,如今已是百年了,初学人语,尚不会化人形。”
薛君恒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狼都是银月王宫里饲养的,怪不得狼穴藏在宫室里,外面还有那么多大笼子。想必银月王朝被灭后,这些狼被黄沙埋在地宫,经年累月,竟然有所感悟,有修炼成精的趋势。他以前从不信神话传说里的妖魔之说,如今一见,方知世上无奇不有。
“为什么只有你能修炼,开启灵智,其他狼仍是凡种呢?”薛君恒继续问道。
“小王也不知,可能是运气好吧,我们群狼分地盘的时候,我趴在这高台巨石上,我总觉得这石头上有灵气,趴这里睡觉,时间久了不仅身体变得强壮,还冥冥间逐渐开悟,会像人类那样思考,五感变得敏锐,就像今天这般。”狼王也不隐瞒,和盘托出。
“哦?”薛君恒来了兴趣,他端详起这块石头。这石头是花岗岩,并无其他异常,他又看向狼王,发现狼王卧着的地方隐约有一道石槽。
“你先挪一下位置。”薛君恒命令道。
狼王哪敢不从,待它走开,薛君恒突然发现,原来狼王卧着的地方,不是一道槽,乃是一道剑痕,一道长而深,劲道盖世无匹的悠长剑痕。
这一剑,威严中不失法度,中正而直。划痕整齐,透着一种刚猛,一股霸气。薛君恒坐下来,伸手触摸。他一边触摸一边去感受这道剑痕的出剑角度,力度,不知不觉间,他无意识地将神识释放,融入这道剑痕。
“这剑痕里,蕴含着出剑人的剑意。出剑者将自己对剑道的感悟尽皆释放到了剑招之上,因而这剑痕里,藏着剑者的一缕意念。”薛君恒神念入静,整个人都投入到感悟之中,物我两忘。
若非修炼“百兽相”的法门,他对自我意识的控制也达不到这个地步,也难以从对剑痕的触感去凝神感受剑意。
良久,薛君恒猛然睁眼,他已将这股剑意融入神念,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狼王躺在巨石上能够脱变了。一阵深思冥想后,薛君恒猛然出剑,剑锋划处,如飓风锐扫,石壁上火星迸射,一道纵深笔直的剑痕赫然留于其上。
“虽然比不上这位几百年前留痕的前辈,但也初具其意了。也不知前辈姓名与剑招的名号,且叫它’千年一剑’吧。”薛君恒心中喜悦非常,不仅学会了这一绝世剑招,且心中获得感悟,浩气诀突破到了第三层“正心境”,“百兽相”的神识威力也是更上一层楼。
狼王眼见薛君恒修为大增,整个人气场更是大不一般。躬身道:“上仙似乎对这块石头有所开悟,恳请指点一二。”
薛君恒冷眼看着狼王,想道:“留这巨狼在世上,恐成精为祸害,但它总归于我也算有恩,杀之不义。”想了想,他说道:“这感悟我难以用言语说清,这样,你带我出去,随我行动,我慢慢跟你讲。”
狼王连忙点头,他修行不易,再不突破化人形,恐寿元不足。兽类与人,修行最大的劣势便是智力认知不足,若得眼前书生教导,自是天大的机缘。
薛君恒打坐休息了几个时辰,便要求狼王带路,走出洞穴。狼王带着他沿着甬道来回流转。原来这里就是银月王朝的故宫遗址,因被沙暴掩盖,变成了库叶城北面的大沙山。而他们,恰好就在这大沙山的山体里穿行。
薛君恒边走边询问狼王银月王朝的往事。突见一道黑影闪过,薛君恒心中一动:“刚才在地宫图谋偷袭我的也是他。”
“这人是谁?”薛君恒望着狼王问道。狼王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能瞒过群狼在这地宫里流窜那么久,身法必是极佳的。”薛君恒暗忖。他想了想,突然止住脚步,俯下身对着狼王耳语一番。狼王点点头,突然窜开跑远,在黑暗中隐没。
薛君恒见狼王远去,伸手打了个呵欠,自言自语道:“好困呐,出口让狼王去找,我先睡一觉。”说罢,挑了个光滑的石头,倒头便酣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