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恒脚下以攀云步的“遁”字诀奋力奔跑,他心中怒极,恨不得将严嵩斩为两段方才解恨。可跑着跑着,前方突然站着一人,拦住了去路。此人苍髯如钩,身披猩红袈裟,正是方才以“红莲业火”与杨一清战了个旗鼓相当的那位老僧。
“施主身上的功法不简单,是佛门上乘心法,交出秘籍,可免一死。”老僧悠然道,语气虽温和,却带有一种毫无商量余地的霸气。
薛君恒不多话,拔剑就刺了过去,老僧双掌猛然伸出,快如闪电,还带着残影。薛君恒感觉劲力一滞,原是那老僧以双掌夹住了他的剑。
薛君恒运力,欲将剑前抵,刺穿老僧胸膛。可还没来得及用力,突听“啊”一声,薛君恒痛呼着放开剑柄。
只见薛君恒手掌被灼伤,那被老僧夹住的剑遍体通红,冒着火星,“呲溜”之声不绝。原来是那老僧以“红莲业火”功法瞬间将薛君恒的长剑烧红,但见那老僧将剑握在手里一折,弯曲成了环状,扔在了一边。
薛君恒大惊失色,对方有这等功力,自己在这老僧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施主还是不要执着了,交出功法,你若愿意,老衲可以让你入我门下。在瓦刺国,想做我沙耳波切弟子的数都数不过来。”沙耳波切冷眼看着他。
薛君恒望了望这座高大的沙土山以及山下的库叶镇,心中愤然感叹:“我是华夏圣贤门徒,岂能向番邦妖僧低头。”想罢,他猛然纵身一跃,扑向朝着山下的库叶城,直直跳了下去。沙耳波切一愣,他没想到薛君恒会这么决绝,也来不及阻拦。
“所有人,下山搜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沙耳波切以佛门狮子吼功法向远处的众门人传音道。
库叶城围绕着沙漠中心的水源而建,呈圆环状。圆环中心则是那片湖水。薛君恒纵身跃下,恰好自千丈高空,一头栽入湖水里。
薛君恒没入水里,被灌了好几口水后,他慢慢地稳住了身形。虽然他是山西人不会游泳,但练了道家攀云步气诀后,他的呼吸变得绵长,比起常人,潜水时间可以延长多倍。他正想慢慢爬出湖面,耳畔传来岸上法炎宗和尚们搜索的声音。
薛君恒叫了声苦,只得继续在水底摸索。他拽住一大把水草,固定住身子,伸手再去探时,发现水草深处是空的。薛君恒很是好奇,他往里爬去,发现水底的斜坡有个黑洞,水草是从洞里长出来的。
“我先进去躲躲吧,也许别有洞天。”存着这个想法,薛君恒向里继续攀爬,果然内中深不可测,一开始洞壁是凝固的沙子,再往深处薛君恒发现洞壁已经是由石块堆砌,显然是人工建造的通道。
就在薛君恒感觉憋不上气的时候,他再次伸手摸洞壁顶端,发现此时洞壁顶下方一寸处是空的,没有水。
“啊。”薛君恒迫不及待地仰着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他一边手扶着洞壁,一边将头后仰着,几乎是将脸贴着洞壁顶,艰难前行。不过越是前行,水位越低,薛君恒轻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再仰着脸走路了。
约莫前行了一个时辰,薛君恒发现洞壁又变成沙土,水位也渐渐满了,看起来这个通道是通向另一处水域。他寻思反正走了这么久,不如一条道走到底,于是憋着气,继续往前攀爬。不多时,土洞到头也是一大片水草,果然到了另一处湖底了。
薛君恒从湖底扯着水草与礁石奋力爬到岸上,上来一看,他惊住了。这水面岸上的空间,是一片漆黑,冷森森的,似乎是在什么洞穴里。
薛君恒身上还有刀伤,他拖着沉重的身子,摸着黑探索。他发现这里空间很宽阔,似乎还有一些废弃建筑物的木件。君恒心中一喜,他摸了几根木棍,擦干火石,生起了火。
有了光亮,薛君恒这才隐约看清楚,自己在一处寥廓的洞穴里,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地上散布着不少尸骸,自己刚刚摸到的木头,其实是这些尸骸手上的矛杆,显然他们生前曾是士兵。
烘干了衣服后,薛君恒简单包扎了一下,做了一根火把开始沿着甬道探索。他发现这是一座地下通道,有的暗室还零乱地摆放着一些箱子,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沿着曲折的甬道探索了一阵后,他忽然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了一阵狼嗷声。
“上面有狼,则必有出口。”薛君恒思索着,他从地上士兵骸骨手里夺了一柄长剑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寻找前往上层的通道。
这时忽听“嗷呜”一声,一道黑影窜过,从薛君恒身后扑向他脖颈。薛君恒立时转身,一剑划过,那黑影又“嗷”了一声,闪身不见了踪迹。这等身法,显然不是四足兽类,不是野人便是猿猴。
薛君恒不敢大意,将剑握紧,四下摸索,终于发现了一条阶梯。他爬到顶,发现是顶端实的。用火把仔细观看,是一块方形石板嵌在上面。
“这应该是机关控制的,该怎么打开呢?”薛君恒扶额感叹,开始回想自己在机御馆里学到的一些知识。
“凡天下机关,不过是螺旋,榫卯,衡器(后世称之为杠杆),机簧,火药之间不同的组合,欲使石板牵动,要先找到中空的轨道。”
他敲击四周听其声响,判断机关开启的话石板会滑向哪里,然后沿着那个方位寻找疑似的枢纽。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被伪装成石头的螺旋枢纽。
石板开启,薛君恒沿着梯子爬到了上一层石室。在二层,那狼嗷声越来越明显。看来竟然不止一匹狼在这里面。他见远处似乎有光亮,于是熄灭了火把,躲在暗处潜行。这时又一阵狼嗷声自身后传来,薛君恒连忙躲在一边,只见十来匹豺狼成群结队奔过。薛君恒屏住呼吸,悄悄跟在后面。
“跟着狼也许能找到食物和出口。”他如是想到。越往前走,光亮越明显。拐了好几个弯后,薛君恒发现狼群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房间,房中有很多巨大的木笼,东墙则被刻意开凿了一个洞,远远望去,洞里面似乎连通着另一方天地。
“嗷”,果然,洞里传来一声亢长的狼嚎声,比这十来头狼一起嚎叫的声音都凶猛吓人得多。这阵狼嚎声传来,那十来匹狼立即挺直了身子,肃穆地排着队,沿着洞口鱼贯而入。
“好强的气势。”薛君恒暗道,“这群狼很敬畏里面的东西,怕不是它们的首领。”他待群狼都进洞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探头向内观察。
只见小小的洞口里,是一座巨大的天然洞窟,窟中怪石嶙峋,地面横铺了大堆的茅草,最高处有座巨石,巨石上卧着一匹大狼。好一匹巨狼,黑毛白鬃,身体是寻常豺狼的三倍大,且那巨狼一双眼轻轻转动,安静地磨着獠牙,虽然不动如山,却隐然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气。
“好家伙,真的是狼王,观其面容,似乎是开了灵智一般。”薛君恒大惊。心想此地不可久留,便要起身离去。
“凡人,来了就别想走了。”出语雄浑,竟然是那洞里传来的。
薛君恒惊诧万分,再看眼前,洞外不知何时也冒出了十几匹狼,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冒着汗,一步步后退,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洞窟里面。他再仔细看去,黑压压一片,这里竟然聚集了上百头狼。
“原来你不是凡人,身上有点修为。”高台大石上的巨狼竟然讲出了人语。看来刚才讲话的也是这匹巨狼。这狼王,果然是开了灵智的。
薛君恒从未像今天这般害怕过,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碰到讨厌的人就打,管他是谁。可今天的事当真诡异,巨狼能说人话,且他被上百头狼包围。以他如今的武功,对上人类虽能以一敌百,但狼本身就比人凶猛,且狼群又是最擅群战的组织,就是人类的千人队也比不上。更不用说薛君恒此时又累又饿,身上还带着伤了。
“哈哈哈哈。”薛君恒惊到极点,反而想通,开怀大笑了起来。“古人言,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我薛君恒如今独战群狼,也堪称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