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鹰王突然退了回去,拒绝握剑一试诚心。他神色略显紧张,高声辩道:“我为什么要配合你这莫名其妙的把戏,谁知你是不是有圈套。”
“你如真的问心无愧,一试又何妨。我如想借此剑害你,贵教狼主武功盖世,岂能容我胡来?”薛君恒话锋一转:“除非你是真的做贼心虚。”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纷纷,众人看向玄鹰王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怪异。莎蔓与风六伯则有些迷茫,他们都不知道银月剑神有这么一柄神奇的宝剑留传,但他们信赖薛君恒,料他必有深意,因此也不说破。
“玄鹰,你就试试吧。那剑虽然剑气振荡,难道以你的功力还怕了不成?”一向威严冷酷的铁臂狼主也发了话。
玄鹰王不敢违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握住了魔剑,刹那间,宝剑光华大作,剑锋自己摆动起来,要砍向玄鹰王的脖子,玄鹰王急忙运劲抵抗,剑身振动得更加猛烈,发出了狰狞的鸣叫声。玄鹰王急忙放开手,倒飞到一边,那剑才平静了下来。
薛君恒上前一把握住剑柄,挥剑指向玄鹰王,浩气贯于百会,催动内息大声怒喝道:“剑灵震怒,老贼还有何话说?”
这一声暴喝,薛君恒微微动用了些神识力量和《般若众生相》的幻术心法,玄鹰王本就心虚,神念被这么一震慑,顿时失了智,口不择言地冲着铁臂狼主喊道:“狼主狼主,杀了他们,神剑和剑经就都是我们的了。”
此言一出,等于他什么都招了。莎蔓不可置信地看着玄鹰王,她本以为玄鹰王只是为了剑经收留她,虽有私欲,也属人之常情,没想到他真的是灭国仇人。养育教导之恩与国仇家恨交织,她几乎要崩溃了。
铁臂狼主脸色铁青,一声喝叱,飞身掠来,一掌将玄鹰王击晕。对着场下所有人喊道:“是本座管束不严,出了这等孽障,本座自当以门规严惩。”
说罢他面向莎蔓道:“此事是玄鹰个人行为,贵国《剑经》虽精妙,本座却并不稀罕。从此你是去是留,北凉宫绝不干涉,你所学功法也不用废去,就当是我们对你的补偿。”
莎蔓尚在迷茫中,风六伯不忿地说道:“一句门规处置就完了?杀人偿命,那头秃鹰必须死。”
“不服你可以动手。”铁臂狼主猛然瞪了风六伯一眼,一阵寒意顿时弥漫全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风六伯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薛君恒甚为不忿,拔剑就要上前,被杨一清一把拉住,斥道:“你要我还认我这个老师就给我下去。”
说罢他转向铁臂狼主,抱拳道:“门下后生无礼,狼主见笑了。既然狼主已有决断,我等也该告辞了。”铁臂狼主点点头,不发一言。杨一清于是拉着薛君恒离开,莎蔓与风六伯搀着王朗也跟着下了山。
山下的茫茫冰原上,杨一清踱步审视着薛君恒,听他讲完所有经历,原来薛君恒那日在魔界抢夺通道出口,带着魔剑出来,那魔剑甚是奇特,竟然引发了八卦台阵法的剧烈反应,他趁乱往出闯,不知为何竟误打误撞出阵了。
后来他尾随着众人,暗中探查玄鹰王府邸,搜出了那张地图,为了诱玄鹰王招供罪行,便想出了这个以魔剑诈称神剑的计策,摆了玄鹰王一道。
杨一清不禁感叹道:“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薛君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学生之前怀疑玄鹰王暗害我,所以暗中调查,一直没来相认,老师见谅。”
“这没什么,你这小子虽然宅心仁厚,恩仇必报,又有大智大勇。但行事有时过于冲动,这也是蒋敬之(蒋冕字敬之)老头不欣赏你的原因。”杨一清捋须叹道。
“可惜他不欣赏的人却能胜过他门下所有弟子。”莎蔓闻言,愤愤不平地吐槽,并不屑地瞟了严嵩一眼。
严嵩不怒反笑,一脸憨态地靠近薛君恒与莎蔓,躬身便拜:“懋功贤弟,愚兄知错了。那日在沙漠是玄鹰王这老贼用邪法把愚兄我给迷惑住了,这才犯了失心疯,攻击贤弟。贤弟要是气不过,就杀了我吧。”
“这可是你说的。”莎蔓抽剑便要动手,被薛君恒一把拦下,并使了个制止的眼色,莎蔓虽不甘,但她不愿违君恒的意,只好恨恨地退下。
杨一清也看了严嵩一眼,神情复杂。拍了拍薛君恒肩膀,杨一清轻叹道:“我们走吧,该回中原了。”
此番南下,经莎蔓指引,直接借道鞑靼草原,便能越阴山,经云中,跨太行东归京城。不用从西域甘凉一带绕路。此时众人明白过来,玄鹰王故意从西北借道,恐怕是为了勾结瓦刺人在库叶城设伏,故意除掉薛君恒的。
熟悉的驰道,城墙,市坊屋舍映入眼帘,薛君恒有种回家的喜悦。在北域,不是荒漠草原便是冰川戈壁,到处给人一种苍凉寥廓之感,待再次见到中原的水村山郭以及烟雨楼阁,众人疲惫的身心放松了许多。“还是中原有烟火气啊。”薛君恒如是感叹。
回京后,薛君恒在自己府邸为风六伯,莎蔓安排了住处,他因不放心卓妮一家再受朵颜部欺负,故而安排王朗在鞑靼暗中保护他们一段日子。
清凉的夜晚,月色朦胧,花影摇曳。莎蔓独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发呆,银光铺洒下来,衬得她格外艳丽,犹如月宫女仙。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莎蔓回头一看,薛君恒宽袍缓带,长身玉立在她背后。她冰冷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冲他微微一笑:“薛郎。”
“还是叫我懋功吧。”薛君恒略显尴尬地问:“你好像有心事?”
“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莎蔓有些不高兴地说。
在中原,乡村的青年男女私定终身,或是青楼楚馆的歌姬称呼她们心仪的公子才会喊某郎,故而薛君恒对她这称呼很是不习惯。
“其实还是有点不习惯这里,我从小在冰原长大,熟悉了那里的一切。可惜我是再不能回去了。”莎蔓幽幽叹道。
“中原风物更加美好,久了你就会习惯。”薛君恒也在石桌边坐了下来,为她递了一杯茶,劝解道:“先在此处安顿吧,你如想报仇,君恒定当竭力相助。若想复国,我也可奏明天子,出兵西征。”
“其实有你在身边,我怎么都能习惯。”莎蔓突然俏皮一笑:“只是略有点怀念冰原了而已。”
薛君恒闻言又头大了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时,突然间他双耳一动,感受到了异样,循声看去,院墙上竟然站了一个人。
“有美人相陪,不知可还记得故人。”墙头上那人淡淡地说道。
他一脸沧桑,棱角分明,面颊有一道疤,着一身灰黑色短打,袖缠护腕,腰束皮革,身后还背着一柄横刀,从装束看,显然是个走江湖的武人。
那人也不多废话,见薛君恒看到他了,便将一封书信飞掷过来。薛君恒诧异地伸手接住,信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薛君恒突然身子一震,惊呼出声:“是贤弟。”
黑衣刀客转身便要走,薛君恒急忙喊道:“尊驾可否留坐片刻,君恒有很多事相询。”
“少主人喜欢你,但我讨厌你。”丢下这这几个字后,黑衣刀客便如风般闪入暗夜中,不见了身影。
薛君恒眼巴巴地看着他消失在夜幕,小心翼翼地捧着书信,一脸柔和,似是什么珍宝一般。
“一个信差,有什么好牛的。”莎蔓不以为然地走了过来,替薛君恒不平。可当她看清薛君恒的面容时,一种警觉却上心头。
“这般温柔的眼光,他是从来没有过的。”莎蔓在心中暗叹,女儿家的敏感令她对这位“少主人”起了疑心。
看完书信,薛君恒喜难自抑,含笑感叹道:“我那好贤弟还是一直牵挂着我的,可惜侯门阻隔,交游犹似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