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恒闻听蒋莹莹失踪,顿时心乱如麻,整个人踱来踱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懋功,镇静,我们先去蒋府外围看看线索。”梦竹劝解道。听着她如风铃般的柔语清音,薛君恒稍稍安心了一点,二人连忙一同往蒋府方向走去。
薛君恒是第一次与梦竹单独同行,梦竹步履轻盈,周身暗香氤氲,本来携美同游是一件令人迷醉之事,可如今的薛君恒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了。
不一会儿,二人到了蒋府外围,远远看见西院墙外几十名锦衣卫正在现场侦查,指挥他们的人,乃是武宗皇帝义子钱宁。
钱宁自然认得薛君恒,他远远笑着招手:“懋功大人,您怎会到这里来。”
“我那京娘贤弟可查到下落了?”薛君恒内心急迫,也顾不得客套了。
“京娘贤弟?”钱宁张大了嘴巴,惊异地看着他,似乎对薛君恒这种称呼很是不解。他正要继续发问时,不苟言笑的梦竹却突然近前,打断了钱宁的问话:“钱大人可有线索吗?”
钱宁乍见这儒门第一冰山美人主动向自己问话,内心喜悦,急忙殷勤地向她介绍锦衣卫查到的线索。梦竹虽在朝廷没有官职,但她在儒门是宗师级的女名士,且芳华绝代,气质脱俗,又有几个男子能不动心。
原来蒋府下人清晨去侍奉蒋莹莹更衣洗漱时,发现房间已空。蒋冕得知后心急如焚,发动所有护院到处搜寻。此事很快被皇帝朱厚照察知,便令钱宁带着以善于侦查闻名的锦衣卫前来协助调查。
经钱宁搜索发现,歹徒身法极好,院中有脚印,但间隔数丈远,仅有脚尖的痕迹,显是一名身法超绝之人。
“据蒋阁老说,他在府里设下了严密的看守,还布下了阵法。即便是轻功高手,也绝难全身而退。唯有西厢院的护院小队反映,府中的高手穹鹰曾经撤开过小队,行迹可疑,现已被收押审讯。”钱宁细细述说着各方的口供证词。
薛君恒心中一凛,他看了梦竹一眼,眼神奇异而急切,梦竹立刻会意,她冲钱宁道了声谢,便回身与薛君恒并肩走向墙角,低声问道:“懋功,你似乎有话要说?”
“那穹鹰壮士似乎被冤枉了,昨夜学生来此赴约,是穹鹰刻意调开护院们,又指点了我一条避过阵法的路径。”薛君恒如实相告。
“贼人早不行动,晚不行动,偏偏在他为你接引入府后行动。如果穹鹰真的冤枉,那么你入府时可能有第三只眼在窥探。”梦竹丝丝入扣地分析着。
“我可以保证那穹鹰绝非贼人。”薛君恒看着梦竹,认真地说道。
“既如此,想想谁有可能窥探你,跟踪你。”梦竹并不多问,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薛君恒的直觉。
薛君恒脑海飞速运转,知道他要去夜会蒋莹莹的人不多,要么此人一直在蒋府外蹲守刚好撞见他入府,要么就是他身边熟悉的人。前者的可能性太小,至于熟人,他夜会蒋莹莹的事,只有两个人知晓。
“是他。”薛君恒猛然抬高音量,面露震惊之色。梦竹关切地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似乎在示意他冷静一些。
“是风六伯。”薛君恒一字一句地惊叹道。
城郊,一辆马车疾驰在旷野。驾车的是个半僧半俗模样打扮的怪人,此人披散着长发,头顶随意地挽了个发髻,穿一身黄褐色僧袍,脖子挂着一串粗大念珠,仔细辨认会发现,那念珠并非由檀香木或菩提珠制做,而是由白骨雕琢,看起来颇为吓人。
车帘掀开,一阵狂笑声传出,车里坐着一位华服青年,此人身着紫色金丝边圆领袍,头戴束发紫莲冠,细眼勾鼻,不是别人,正是白莲教教主朱蒙。
“小爷我这回没有撩到你们说的那个异国公主,却抓了这个尤物,足矣足矣啊。”朱蒙一脸淫笑道:“虽未见过什么鞑靼美人,但绝对没有这个小可爱正点。”说着还瞧了一眼他对面绑着的一老一少两个人,赫然便是蒋莹莹与风六伯。
驾车的妖僧在帘外也跟着附和道:“教主英明啊,想那叶雪城如今中了副掌教之计,重伤在榻;李松云虽然厉害,也被诱入了摄魂阵,一时也掀不起风浪,霸业成就之日,便在眼前了。”
“这些事还是让我那好斗的哥哥去忙活,本座的宏愿,便是得天下绝色而夫之。”朱蒙嘴角一勾,邪魅一笑,看向被绑在对面的蒋莹莹,目光极猥琐,蒋莹莹眼含泪花,几乎要哭了出来,无奈他和风六伯嘴都被布条堵着,没法说话,否则早就大骂他无耻了。
原来这朱蒙自从在京郊茶肆见过蒋莹莹与薛君恒一面后,爱其清秀可人,心中生了色念。从此切齿难忘,誓要将他弄到手不可。无奈他与白莲教众人被朝廷通缉,叶雪城与朱寿又在四处追查他们。朱蒙无奈,只得逃往巴蜀。
在蜀中,朱蒙的哥哥也就是副掌教朱无肆设下了计策,叶雪城一时受困(详情见笔者另一部小说《冷剑飞仙》)。朱蒙遂急匆匆将事情都甩给他兄长,轻装简行,直奔北京而来。
在途中,他与那妖僧谈论起打听来的京城佳丽奇闻,说到了来自鞑靼的神秘美人莎蔓,朱蒙只听了几句描述,已是垂涎三尺,口出亵语,谁知他的荤笑话没讲几句,不知哪里跳出来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要跟他拼命,正是风六伯。
风六伯哪里是朱蒙与这妖僧的对手,不仅被活捉,他劫持的蒋莹莹也落到了他们手中。这朱蒙见到了自己觊觎已久的可人儿,喜出望外,急忙让这妖僧改道西行,对传闻中鞑靼公主也没了兴趣。
车子里,蒋莹莹泪眼朦胧,他渴盼那个高大正直的莽汉薛君恒能来救他,他更怕对面这个阴鸷淫邪的妖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他的目光迷离闪烁却又透着一丝决绝,如这色魔敢乱来,他不惜玉石俱焚。
而同样被束缚着的风六伯,在一旁则是挣扎个不停,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他面色愤懑至极,脸挣得通红。朱蒙见他身法不俗,武功也还过得去,因而也未杀他,想把他招揽进白莲教。
行了几里路程,朱蒙见驰道四周已经是无人的荒野,于是将风六伯与蒋莹莹口中的布条取出。
“无耻下流。”二人异口同声地骂道。蒋莹莹和风六伯对望了一眼,各自神色惊异。
“小姐姐,何必这么大火气,来日方长,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朱蒙的见识与风趣胜过天下所有男子。”朱蒙摇着折扇,似乎对他们这种反应习以为常。
“你……你才小姐姐。本公子……是堂堂男儿,你该喊我老爹。”蒋莹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得颇为难堪。
“你可真不要脸,一脸麻子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喊别人姐姐。”风六伯刚被解开封条,积攒了一肚子的话便喷薄而出:“淫贼就是淫贼,连小白脸都不放过,老头子建议你自己穿上裙子,涂脂抹粉,自娱自乐,岂不是更加快活。”
“噗嗤”,本是极度惊恐羞愤的蒋莹莹听他骂的痛快,一时忍俊不禁,咯咯笑出了声。
“你找死。”朱蒙勃然变色,一把扣住了风六伯脖子。
“住手。”蒋莹莹惊呼出声。朱蒙加大了力度,风六伯惨叫了一声,说不上话,脖子已经见血。蒋莹莹急忙喊道:“你要敢杀他,我立刻咬舌自尽。”神态柔弱却眼神决绝。
“别别别,小心肝,我不杀他就是了。”朱蒙谄笑着将风六伯放开,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六伯喘着粗气,脸颊红肿,怔怔地看着蒋莹莹,一时无言。
“小白脸,你为何要救我?”风六伯声音颇为低沉,没了平时那股冲劲,反而显得有点理亏。
“我怕见血不行吗?”蒋莹莹嘟囔着答道。
“你你你。”风六伯被他噎住了,突然大哭了起来:“乖孙女,爷爷想替你杀了这小白脸,让那薛小子专心待你好。但老头子我却欠了他人情,如何下得了手哇。”越说他越激动,就像个委屈的孩童一般。
“聒噪,先顾顾自己的性命吧。”朱蒙再次堵住了风六伯的嘴,谄笑着又想和蒋莹莹搭讪,蒋莹莹眼神冷漠,虚与委蛇地应付着。
“薛呆子,你在哪里啊?”蒋莹莹心中呐喊着,他坚信薛君恒一定能找到自己,在他心中,薛君恒是战无不胜的。